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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胥猗先是惊讶,而后心口毫无预警地刺痛了起来。 尹如琢的声音很平静,但她听出了迷茫和无助。曾经那么自信有主见的人,现在却做着显然易见自相矛盾的事。 只是想象着她的感受,赫胥猗就体会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心酸、彷徨和痛苦。 身体像是自己有了意识般,跳过了给大脑挣扎犹豫的时间——她伸手覆盖住了尹如琢的手背。 “那我不问了。” 尹如琢身体一震,到底没有抽出手来。 赫胥猗因她的反应心生喜悦,喉咙因紧张而有些干哑。 “我……不是因为害怕才避开你,只是意识到自己给你带去了多大的伤害。我以为你不想看到我,也觉得自己确实没资格再出现在你面前。” 尹如琢的手渐渐捏成了拳,耳中听着赫胥猗的解释,只是紧抿着唇瓣。 “我知道自己在你心里已经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也没有奢求你会再相信我。我只是……”赫胥猗苦笑了一声,“只是希望不再和我有交集后,你能稍微开心一点。” 尹如琢这时终于看向了她,柔和的灯光下,深邃瞳仁中素有的温和不知何时已被忧郁取代。 “我曾经以为快乐是很简单的事。” 从事自己喜欢的职业,和喜欢的人成立家庭,生活中或许会有波澜,但最终会平静地过完一生,这就是她认定的快乐。 但她低估了那些波澜对自己的影响,也高看了自己的承受能力。 “可是,现在的我好像已经忘记了要怎么开心起来。” 在学业上取得优异的成绩,在工作上获得非凡的成就,和喜欢的人两情相悦,她曾经会因为这些事骄傲喜悦,也热衷于追求它们。 可现在,她无时无刻不再被噩梦纠缠,空荡荡的房间时刻提醒着她的失败,而工作成为了她唯一逃避的手段。 这样的生活究竟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 这个念头乍然出现在她的脑海中时,尹如琢升起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她在厌倦生活,厌倦工作,厌倦父亲的小心翼翼,厌倦周遭的一切。明明尹氏如日中天,明明她才三十多岁,竟然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期待起了生活的终结。 她不是没想过开展一段新的感情来忘记过去,却无论看谁都是赫胥猗的影子。 最终,她听从了医生的建议,顺从心意重新靠近赫胥猗。 可是,自己究竟是想做什么呢? 赫胥猗问她,她也想问自己。 “晚上,你开心吗?” “我不知道……” “我很开心,”赫胥猗收回手,捧住她送自己的礼物,“谢谢你帮我解围,谢谢你送我去医院,也谢谢你送我的礼物,我很开心。” 她看着尹如琢的眼睛,神情坚定。 尹如琢目光闪动,倾身靠向她。 “你回去吧,这两天注意休息。”她帮赫胥猗解开了安全带,“外套你带着,下次有机会再还给我。” 赫胥猗暗暗吐出一口气。 “嗯。” 宋锦绣一直在客厅等赫胥猗,因为接到赫胥猗那条“如琢送我去医院”之后,她关心的短信全部石沉大海,担忧和八卦之心交杂在一起,让她不惜拒绝了祝惜辞的邀约,早早回家等她消息。 “猗猗!”一听到开门声,宋锦绣就趿着鞋跑向了门口,见她身上穿着一件明显太长且和打扮格格不入的呢大衣,心中顿时明了,“尹如琢呢?” 赫胥猗换了鞋,一瘸一拐地走了两步,宋锦绣发现她的脚受了伤,忙不迭扶住她。 “你不是说她送你去医院了吗?人呢?” “走了。” “走了?”宋锦绣惊诧不已,“你怎么会受伤的?她为什么要送你去医院?你俩到底什么情况?啊……这是什么?卧槽,伊人珠宝?她送你的?快让我看看!” 赫胥猗被她一连串的话问得措手不及,只能紧紧攥住手中的礼物,怕被她弄坏了。 “我不小心扭到了,尹如琢也参加了宴会,我们没什么情况……这是她送的生日礼物。” “你生日都过去快两个月了。”宋锦绣这半年不敢乱花钱,别说珠宝首饰了,新季的衣服都没敢多买,看到赫胥猗手里的礼物,登时忍不住浮想联翩起来,“你说她会不会把前段时间传得沸沸扬扬的‘孔雀眼’送你了?” “孔雀眼”是前段时间公开展览的野生黑珍珠,大小品相都号称世界第一,结束展览后就被放到伊人珠宝公司总部的展览柜里,不会轻易对外出售。 赫胥猗满脸无奈。 “表姐,你不要想太多。再说,你忘记我俩的关系了吗?她只是出于礼节……” “礼节什么啊礼节,上次徐静怡来参加明明帮她带了礼物,她干吗还要自己送一次?我看她这匹好马是想吃回头草了,否则大半年不出现,一出现就那么殷勤?” “你想太多了……” 赫胥猗一直在思考尹如琢的话,也觉得两人或许不会再像这段时间一样见不到面,但她并没因此就乐观地以为两人可以复合。 她求的也不是和尹如琢复合,而是希望她能走出那场噩梦。只要自己能帮得上忙,她会全力以赴地配合。 “怎么想太多?祝惜辞都能拉下脸来倒追我,还有什么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