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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欢小声嗫嚅:“……我没有。” 冯芸茜却是浅浅笑起来:“她看着冷漠,但却是个重情重义的孩子。不管你承不承认,你一定对她好过,否则她怎么会像这样奋不顾身?” 成欢耳朵尖红了起来,她想说她真的没有,甚至还经常针对她——简直对她坏透了。 但她张了张嘴,最后还只是问了一声:“我能进去看看她吗?” 冯芸茜面露难色,那股生疏感又喧嚣尘上:“她刚吃了安眠药,需要安静。” 成欢还想试一下,冯芸茜却话锋一转,若有所思地回看了眼病房。 “三年前……刚出事的时候,那孩子也这样,谁也不让靠近,生怕我们给她吃的是毒药。后来还是她之前在酒吧打工的师傅来看她,她才肯睡觉。” 冯芸茜叹了口气。 “如果是你的话,这孩子应该就肯睡了吧。” “去吧。”冯芸茜拍拍她的肩膀。 成欢连忙道谢。 她小心翼翼推开房门,站在李贪床前。 她身上都是大大小小的伤口,额头上缠了个纱布,嘴角也都是淤青,安静地睡在床上,黑色碎发垂在脑门上,眼睛闭着,看上去竟然有些乖巧。 结果李贪突然睁开眼睛,瞬间狰狞毕露。 看清了来人,李贪才慢慢收敛起情绪。 那双眼睛黑亮,深邃,在黑暗的病房里依旧有神。 成欢抵着舌尖,让自己不至于惊呼出声。 李贪侧头,盯着成欢看。 她的目光逐渐炽热,成欢觉得有些不自在。 李贪缓缓勾起了嘴角。 “不早了,睡吧。” 成欢听见自己的声音很是轻柔。 她站在床头,对上李贪的视线,语气近乎安抚的柔和。 李贪只是又拉大了一点嘴角弧度,望着她闷闷地笑。 成欢有些恼羞成怒,但咬字依旧很轻:“别闹了,早点睡吧。” 李贪从鼻腔里哼出一声“嗯”,然后在成欢的目光中慢慢闭上眼睛。 她在睡梦里迷迷糊糊地感慨: 真好啊。 就连消毒水里都卷着玫瑰花的香味。 …… 之后成欢又去见了李贪几次,但她毕竟还要上学,只有晚上放学再去医院,但这时李贪总是服药睡了。 她不想打扰她休息,干脆只在周日去。 起初成欢并不知道该聊些什么,但谢任飞十分体贴地让她带上了全班同学的祝福,以及,各科老师精心准备的复习卷。 “毕竟还是要高考的,功课落下了可不行。”谢任飞语重心长地说。 梅雨季正盛的时节,李贪出院了。 她落下的功课太多,高考肯定泡汤。 当初本来就是说在白滩修养一阵,高考结束就回海市。现在只是把计划提前了。 冯芸茜要求李贪立即跟她回海市准备出国的相关事宜,两人为此争执了一阵,最终各退一步。 “我会去的。”李贪说,“但我想在这里多待一会儿。” 冯芸茜语气又急又快:“你想过你会遭遇什么吗?当初合县闹了那么长时间,所有人都会在背后议论纷纷,你知不知道现在都有家长在联名上书给校方施压说要你退学……” “我知道。”李贪平静地打断,“但我想在这里留到最后。” 冯芸茜还想说些什么,最后却被李贪一句话给堵回去了。 “妈。”她低下头,眼神晦暗不明,“这次我不想再逃了。” * 李贪回到了教室,虽然谢任飞率先对她表示了欢迎,同学们也十分配合地鼓起了掌声,但李贪依旧能够察觉到,有些东西已经彻底改变了。 家长的舆论被校方和警方压了下来,毕竟在官方还原事情真相后,李贪并不是主动行凶的那一方,但对于实际意义上的杀人犯,没有人不会心生忌惮。 李贪在班上人缘达到巅峰,因为无论她做什么,都会有人提出帮忙; 同时,她在班上人缘也跌落低谷,因为无论她靠近什么,人群都会礼貌地打声招呼然后一哄而散。 只有成欢对她一如既往。 没有人再提那件事。 仿佛那件事情没有发生。 她们只是平常又有点熟悉的同学和邻居关系。 李贪之后又去过一次酒吧街。 和宁姐道别时,酒吧里安静极了。 所有人都在打量着这位传说中“惊天动地”的大人物。 指指点点,比手画脚,然后再私下里尽情喜怒又谩骂。 他们的表情畏惧或崇拜,恐慌或兴奋。 李贪庆幸成为每个人茶余饭后焦点的那个是她,而不是成欢。 …… 高考前夕,谢任飞再三叮嘱一定要带好证件,看准时间,提前踩准考点,不要误了时机。 “这是你们一生中最公平的一次考试,所有人都是平等的,每个人都走在希望的大道上。” “请大家再回头看看身边的同学,这也是你们人生中最为紧密的伙伴,也是最后一次并肩作战的战友。” “高考完后,我们拍全校集体毕业照,所有人都给我记得回来!听见没有!” 有人被谢任飞说着说着就煽情落泪,还有人嬉皮笑脸地嘲笑怎么这么伤感。 李贪只是把自己为数不多的卷子收进书包,来到成欢面前,静静看着她,说了句:“高考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