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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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微微偏首—— 隔着细雨,顾粲站在对面,正凭栏看着她,见她发现他在看她,面色未变。 林纨舒了一口气,她竟是在顾粲的注视下,感觉心中有些悸动。那种感觉酥酥麻麻,正沿着背脊,直往她的头顶冒。 林纨想让自己的心绪强自平复,想让自己不去理会顾粲的注视。 落雨之声变得不再喧嚣,她只能听见,积雨沿着檐勾,“嘀嗒嘀嗒”地落下。 那声音的节奏竟与她的心跳一致。 “扑通扑通”。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拥有恋爱超能力,不仅能让女主的听力变好,还能让女主觉得雨被静止在半空(狗头) 第21章 020:醋 顾粲的身影被暖黄的灯芒笼罩,他静静地看着林纨。 雨雾中,她整个人的气质变得愈发柔和。 林纨是养在深闺中的知礼小姐,一直是个乖巧懂事的女孩,她的眼睛总是温和无害的。 可这一世的林纨,看向旁人的眼神依旧温和,气质却是愈发的沉静自持。 远远观之,圣洁又平和,让凡俗之人不敢生出亵玩的心思。 顾粲以男子的视角,重新欣赏着他前世的枕边人。 他身为男子,最是清楚,旁的男子会怎样看待林纨。 不喜欢如她这般女子的人,仍会承认她的美貌,但会觉得她的性情有些无趣,不如那些娇怯妩媚的少女可人。 但懂得欣赏她的男人,自能从她身上寻到与旁的少女不同的地方。 这些男人的心中往往会生出些邪祟的念头,他们会对她肖想万分,妄图打破如林纨这般女子的圣洁清纯感,想让她沾染上凡尘的污秽。 看着如仙子般的美人被剔仙骨,堕入凡尘魔道,于某些男子来说,是种别样的快意。 他有时看着恬静美好的她,竟是也会生出些可怕的念头。 顾粲其实一直都很喜看林纨的颈线,那曼妙又优美的侧颈引人遐思无尽。 其上的肌肤凝白细.嫩,曾经有很多次,他都很想让她的侧颈,绽出数朵鲜妍妖冶的红梅。 这种隐晦的心思,他都是强自抑住的。 而如今的林纨,虽看似坚强,内里却仍是个脆弱且敏感多思的小女孩。 顾粲一直都在猜测着林纨的心思。 她妄图凭一己之力,将局势慢慢扭转,好让林谢两家免于前世的劫难。 她用那具多病孱弱的身子默默撑起了一切,却无人知晓她的苦衷。 他知道她的难处,也更加心疼她。 孩子的事只是一个契机。 他误以为林纨有了身孕,那日又在平远侯府,看到了她脆弱无助的一面,便想让她快快活在他的庇护下。 林纨是个女子,身体又不好,理应有人好好的照顾她,护着她,而不是让她独自承受这些。 顾粲突地想起了那日在石舫中,上官睿与他絮叨的言语,今日他偶然想起,暗觉不无道理—— 追女子,应该主动些。 馆驿的另一侧。 林纨平复了心绪后,见一侍从与卫槿勾肩搭背,心中一慌,开口制止。 卫槿也是做男子的时间长了,许是连自己的真实性别都快忘了。她瞧着,卫槿的年岁不过十二三岁,月事应是还未至,否则若是这种东西来了,在军营中,可有她受的了。 侍从只是瞧着卫槿这个小马役相貌生得讨喜,却没想到,翁主竟是反应如此之大,还不许这个小马役与他们同住。 他们都不清楚,林纨为何要将这小役从豫州军营带回洛阳。 这时,林纨对余下的侍从道:“我缺一个使唤伺候的人,就让她宿在客房偏厅的软榻上,随时供我召唤。” 侍从们的心中更是讶然,虽有些不解,却不敢再多问。 林纨的声音不高不低,对面的顾粲恰能清晰听闻。 听到林纨要与那少年同住一室,适才还不动如山的他,终于抬脚,往林纨及侍从的方向走去,步履虽还算平稳,但眸色已经变得微深。 侍从们见顾粲见此,纷纷恭敬地唤了声“世子”。 顾粲冲他们颔首,随即看向了林纨,沉声问道:“你要和他同住?” 林纨的羽睫轻颤了几下。 见卫槿怯怯地打量着顾粲,又不时地看几眼她,那副像是在看戏的模样让她心中颇不是滋味。 林纨清咳了一声,故作镇静道:“只是同住一间客房,他住偏厅,我住寝房。” 话刚毕,林纨又觉,顾粲适才那番话的语气,就像是丈夫质问背德妻子的语气。 而她刚刚的语气,则像是在同他解释,她并没有背叛他…… 林纨的面色倏然变得微红。 她二人现在不是夫妻,她也曾拒婚于他数回,她这一世也不欲嫁给顾粲。 所以顾粲还没资格过问她的事。 林纨声音平静,却带着拒人于千里的疏离:“世子今日劳累,应命驿差备水,早些沐浴歇下为好。我也需要休息,明晨一早还要赶路回洛阳,便不在此与世子多言了。” 说罢,林纨遣散了一众侍从,拽着愣怔在地的卫槿便要往客房走。 谁知这时,顾粲也突地拽住了卫槿空着的一臂。 他神色冰凉,上下端详着一身蓑衣的卫槿。 这个少年模样生的倒是尚好,但瞧着却有些阴柔和女气,而且他的年纪也小了林纨数岁。 顾粲不知,林纨为何要待这少年如此亲近。 卫槿打了个寒颤。 在军营中,她见过不少气势凌人的悍将,每每见到他们,她心中都会感到惧怕。 眼前男子的气场,也令人怖畏。 他的目光幽深如古井,一眼望不见底,竟是让她的心中有些慌乱。 卫槿渐渐识出了这人的身份,他们都唤他世子,他生的又极为好看,但他的气质却阴鸷到有些骇人。 眼前这个可怕的人,便应是镇北世子顾粲了。 卫槿吓得有些懵住的时候,林纨及时用手制止住顾粲,她将卫槿拽到了身后,顾粲这时道:“翁主既是觉得,旁的男子宿在你客房偏厅的榻上无碍,那我是否也可宿在你那偏厅处?” 林纨还未见过顾粲这般不可理喻的时候,她语气重了几分:“她还是个小孩子,馆驿也没有旁的客房,她只是同我暂住一夜而已。而世子您…世子您是个男子,同她不一样,不能与我住在一间客房中。” 林纨想等回洛阳后,再让卫槿恢复女儿身,这番话说的有些支吾。 她怕顾粲没有弄清,刚要再开口解释几句时,卫槿却替她解了围。 只见她两眼一转,对顾粲解释道:“世子爷,您…您别生气,您看看小的的相貌便能识出,我其实是个阉人。“ 顾粲:“……” 林纨见顾粲沉默不语,便拽着卫槿再次进了客房。 没走几步,身后却传来了顾粲清冷且不带任何情绪的声音:“待翁主之父林毓的忌日过后,我便会向平远侯请期,正式与他商议迎娶翁主之事。” 林纨顿住了脚步,紧紧地握住了拳头。 她刚要转身,与顾粲再说些什么,却见顾粲已经转身离去。 林纨看着顾粲挺拔的背影,微蹙了蹙眉。 顾粲适才的语气,没了之前的故作温和,他许是又受了什么刺激,耐心丧尽,竟是动了想强娶她的念头。 入夜后,秋雨仍是不绝。 林纨的小腹又开始泛疼,卫槿早已安稳的睡在了偏厅,而她却有个娇气的毛病。 她不仅择床,还择衾单和枕席,这夜便一直都睡不着。 林纨想着顾粲今日对她那副紧张的模样,愈发辗转难眠。 忽地,她想清了缘由。 顾粲今日问了医师孩子的事,或许他以为她没吃那药。 而那日她在伽淮中了暑热,又觉生鱼可怖,犯了恶心,他这才误以为她有了身孕。 他对她那么紧张,怕是因为孩子的缘故。 林纨觉得自己自作多情,无奈地嗤笑了一声。 快到寅时了,林纨终于进入了浅眠,却一直睡得不安稳。 她又做了噩梦。 那噩梦并不是她被恶民刺伤致死,而是关于顾粲的。 阴暗的大牢中,地面肮脏不堪,罪犯尖锐的痛呼声和血腥味弥散充斥在那逼仄的空间中。 铁栏后,顾粲俊美的面容上多了道狰狞的疤,在昏暗的光影下,看着凄绝又骇人。 他看向她的神色异常冰冷,毫无温度。 顾粲对她说:“你至今还不知道我娶你的真正缘由吗?” 林纨自重生后,还从未做过这个梦,她知道她在梦境中,却还是下意识地捂住了耳朵。 她半个字都不想再听他讲。 但顾粲的声音,却仍如一道冰刀,直直地插入了她的心口—— “一切都是你自作多情罢了,我从始至终都没有爱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