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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鱼本来想强行自我催眠,把恶心扼杀在睡梦中,听楚愈冷不丁冒出一句,瞬间醒了,抬眼去看她。 从她的角度,可以看见楚愈的下巴、鼻尖、睫毛,明明是精致的轮廓,但此刻主人精神不佳,也失了神采。 楚愈的声带充血,声音听起来也厚重而沙哑,像是两片砂纸,无力摩擦。木鱼听出她的意思,张了金口,自嘲地一笑。 “嗐,我一个技术工,就算出差,也是宅在室内,要伤到我,可能只有电脑爆炸,或者我坐得太久,自燃。” 楚愈没说话,木鱼一个纯技术工作者,平时连跑步都觉得费力,昨晚举起警棍,就闯进群魔乱舞重灾区,还和夏亦寒正面刚了一把。 方大托也是,虽说是警察出生,还在公安厅干了几个月,但长期泡研究室,在警体课上锻炼出的肌rou,早就化身为脂肪,为研究工作储备能量。 他知道夏亦寒的实力,也知道她发起狠来是啥样儿,但都没犹豫,cao着水壶就上了,还抱着夏亦寒不松手,任凭她把他当人形沙袋,磨棍用。 楚愈没再说话,她一直以为,她可以把木鱼他们保护好,不让他们受伤,这是她的第一准则,确保自己身边的人,平安无事。 只有他们平安了,她才有精力和兴致,去cao心工作上的事。 沉默太久,木鱼已经昏睡过去,病室里恢复寂静。楚愈把她的身子轻轻放好,冰袋敷上。 她转身去了卫生间,将门关严,双手撑住盥洗池,头朝下,像是吐了,但却一直没动静,石化在水龙头边。 她本来想洗把冷水脸,清醒一番,但到了卫生间,自己一个人安静下来,却无比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无比清醒,就算拿盆冰冻水从头浇下,就算给她灌一桶提神醒脑口服液,她也不会比现在更清醒。 清醒地认识到局势,清醒地预测到,局势未来地走向,更清醒地提前接受了,自己的下场。 木鱼的手机响了,她的手机因公殉职,不能再用,便把卡拔了出来,暂时插在木鱼手机里,以防过过关键消息。 现在,关键消息降临,楚愈看着来电,手自下而上揉了把脸,把头发理了理,接起电话。 这是个视频电话,公安部许远宁出现在视频中,他身着警服,正襟危坐,两条粗眉,呈倒八字,梢细尾宽,快触到一起,一出现在屏幕内,便是一脸凌厉。 他多半是嫌语音通话不能传情达意,开了视频,通过面部表情和身体动作,充分展示,什么叫盛怒之下。 楚愈攥紧拳头,控制面部肌rou,挤出个恰到好处的笑容,既不瑟缩,也不畏惧,经过昨晚那一劫,她已经心脏麻木,再加上提前有好了准备,基本可以做到临怒不惧,把这枚炸弹,稳稳吞进腹中。 “说吧,怎么回事?” “许部长,是我计划不周,对情况判断失误。” “我听说,小槐花在精神病院内,几乎是自由活动,没有任何束缚?” “我给她佩戴了电子脚铐。”楚愈喉头微动,咽下口唾沫。 许远宁目露凶光,“那脚铐有用吗! 防止她伤人了吗! 现在能定位吗!” 楚愈闭上眼睛,不想直视对方面容,但她还是很快睁开双眼,凝视前方,不卑不亢。 “是我的错,没有对罪犯监管到位。” “不,是我的错!” 楚愈拳头攥得生疼,最怕听到这话。 “你爸爸在任九年,兢兢业业,从未出过大的岔子,当初你爸退任之际,我看你是个人才,又念到你的他的女儿,一脉相承,便向委员会推荐了你,并力排众议,坚持能力至上,有能者上,打消委员会对你年龄的顾虑,你当初也向我保证过,会谨慎小心,恪尽职守,将研究与调查工作完美结合、同步推进。我相信你,信任你,但现在看来,我错了。” 许远宁顿了顿,因为牙关咬得紧,声音越发狠厉,到最后几乎是从牙缝里迸出,细如飞针。 “事实证明,你不够格,还是太嫩了!” 楚愈深呼口气,背脊挺直,受了下来,下巴缓缓往下一点:“是的,您说的……对!” 许远宁胸膛起伏,扣子都快崩掉,弹在屏幕上。看样子,他火还没发完,积攒了有一肚,若稍微来点助燃剂,就可以炸得七窍生烟,唾沫横飞,但楚愈的反应,像是灭火器,过错全部认,责任全部担,后果一个人全部抗下,完全没狡辩的意思。 许远宁把火憋住,不过没平息,而是顺着牙缝,徐徐溢出,像温火慢炖,慢慢把对方煮死。 “等一下,监察部会找你谈话,具体的处罚,由委员会最后通报,不过我可以事先通知你,你现在可以暂停一切行动,考虑到有处员受伤,就不要求你马上回超人处本部,不过处员伤势好转后,超人处所有在长砚的人员,必须马上回望江,接受检查!” “许部长……” “槐花专案,现在由省厅徐怀俞全权负责,槐花魅影,也由公安机关接手调查,超人处,不得再插手!” “许部长……” 许远宁再一次把她强行打断,面色威严,不容置喙:“你听清楚了吗!?” 楚愈逆着怒火而上,再一次垂死挣扎。 “许部长,我知道槐花魅专案,是我搞砸,是我计划不周,我就算被免职,也是罪有应得,但现在槐花专案还未破案,正在关键时期,我虽然能力不足,但毕竟接手此案,也有一个半月,积累了不少经验和教训,我愿意接受徐厅长领导安排,竭尽全力,协助他破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