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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她抬起头,目光在宋轻阳和方大托面上拂过,“对不起,我现在......还不想放弃她,我觉得我还可以再争取一下。” 她想:如果连我都放弃了,这世界上便没有人为她拼命了。 木鱼身子晃了晃,脸上的裂痕越来越深。 楚愈看着她脸上的伤,那是一个月前,被夏亦寒亲手砸下的伤痕。 “我为什么会遇到你这样的领导,”木鱼指着楚愈,细数她的十宗罪,“固执,工作狂,剥削职工,不讲情面,连家务都不会做,处内大大小小的卫生家务,全部要我们负责,做的菜跟耗子药一样,毒得死个人,还他娘的是个花痴,放着正经事不做,跑到看守所去蹲着,挪用公款给人买吃的买用的,留我们在处里啃馒头喝西北风!” 方大托听她咆哮,察觉出不对劲,接下来感觉当面辞职不干了。 他上前去捂她的嘴巴,给轻阳使眼色,示意带木鱼阿姨回去冷静一下。 可木鱼不知哪来的力气,将他俩甩飞了出去,她捂住了眼睛,来回擦了几下,声音哽咽了起来。 “可我真的很怕你会受伤,毕竟如果你死了,来个新领导,我会不习惯。” 楚愈拍了拍她的背:“小鱼你放心,比起伤害我,我更怕她不理我。” 木鱼叹了口气,有种自家闺女养大了关不住的无奈,她走上前,按下密码,将墙门打开,对着外面挥了挥手:“去吧,去吧。” 第175章 我叫夏亦寒, 这不是我本名, 但用了太久,都快忘记原来的名字。 我叫慕寒, 爱慕的慕, 寒冰的寒。 老师说,mama给我起了个好名字,她在笑我。 笑我不一样。 我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不一样的? 大概是在二年级的教室里, 屏幕里放海绵宝宝,那只穿着裤衩的黄发糕到处问:我丑吗?我丑吗?所有同学都哈哈哈哈, 或者嘎嘎嘎嘎, 但老师以为我睁着眼睛睡着了。 也许是发测试卷子, 老师一个一个的发,同桌突然转头对我说:我好紧张,你紧张吗?我点点头。我学到了紧张这个词。 也可能是过马路的时候, 一辆私家车把猫碾死了,它正好从我身边穿过,下一秒, 就在地上凝成一张花毛皮,混着四溅的液体。爸爸跑着把我抱到路边, 问:没有吓到你吧我看他脸色发白, 感觉他要被吓哭了。 我发现人是种麻烦的动物,有很多情绪,课本里还归了类:“高兴”,配图是一个小孩咧着嘴笑; “惊喜”, 配图是一个小孩过生日; “难过”,配图是一个小孩考了59分。 老师给我们做示范,她讲到惊喜这个词,表情夸张,眼睛塞得下铜铃,嘴巴塞得下鸡蛋,双手动作每一秒都在变:“想象你过生日,爸爸mama给你准备了礼物,你一打开,发现是你想要了好久的东西。” 班上同学笑了起来,叽叽喳喳讨论。 后来,我知道了“心盲症”这个词,想象一个苹果,有的人可以在脑中画一副静物油画,有的人脑海中空白一片,没有任何色彩轮廓。 老师让我们体会收到礼物时的情绪,我的身体空白一片。 我虽然不稀罕,但有时候会好奇,那是什么感觉。 有时候走在街上,看身边的人眉飞色舞,垂头丧气,面无表情,焦眉苦眼,我会感觉我们在同一片海中,他们在游泳,海水环绕周围,随着他们的动作而分开、合拢,我也在海水中,但我身的边结了冰,我游不动,就呆在冰层里。 有时候周围人游动的幅度太大,海水波纹密集,传到了冰层来,我可以感觉一丝震动,但也只有那么一丝,稍纵即逝。 学会情绪对我来说很麻烦。首先我要记名词,然后记对应的表情,还有人的反应。 有时候我会记混。 四岁的时候,mama养的小狗死了,她睁大眼睛,“呀”地叫了一声,围着狗窝转。 我走过去,对她说:我知道这是一个惊喜! mama眼睛睁更大了,嘴巴也张开,看着我说不出话来。她更加惊喜了。 不过我也不完全光靠死记硬背,我可以感觉兴奋和愤怒。 小时候,mama和我玩捉迷藏,我躲进衣柜里,等着她来翻找,我浑身的肌rou在跳舞,从头发丝到脚指甲,我闭着眼睛窝在大衣里,在黑暗之中,听到了自己心脏的跳动——那是兴奋的声音。 后来mama拒绝跟我玩游戏,我藏在衣柜里,等了很久,门也没有打开,那种感觉不在了。 mama拒绝再抱我,她喜欢小孩,我看到她买了很多童话书,还有养娃读物,一本一本的杂志,印着大大小小的孩子,笑得门牙都出来了——都没有我可爱,也没有我漂亮。 mama抱别人的孩子,抱小狗,抱枕头,但她不抱我。 我以为是自己身上有味道,洗澡的时候使劲搓,洗完后,我看见自己胳膊红了,闻了闻,是香的。 但我香香的,她还是不抱。 放学回家,我从校车上下来,看到草坪上有个胖女孩,她的mama牵着她,往小区里走,她扭着身体,便哭边闹:mama我要吃披萨,吃披萨。 然后她mama就答应了她,带着她往街上走。 我看着那个胖女孩蹦蹦跳跳的样子,我生气了。 她明明比我还老,为什么她mama牵着她,还带她出去吃披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