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节
钱娇娘挑眉,这“好”是什么意思? 堂屋里又沉默下来,钱娇娘想了想,说道:“侯爷大概也都听说了,那蛊人现下还单独关押着,等侯爷你来处置。我这两日去问了,那蛊人坦白了他利用了冯语嫣,将他的血蛊融于酒中,对你下了蛊。而之所以现在才对你下蛊报复,皆是因他那会儿大功告成,才养成了血火蛊。” 邢慕铮点头,“嗯。” 短暂的交谈后二人又沉默了,钱娇娘仰头注视邢慕铮,指甲刮了刮手中的帕子。 邢慕铮喉结滑动,“你救……” “侯爷!”出去了的丁张慌慌张张地跑进来,骤然打断了邢慕铮的话。邢慕铮冷厉一眼扫过去,丁张差点直接跪地上。他弯腰拱手道,“侯爷,奴才不是故意打搅您与夫人,只是外头,外头有宫里来的公公老爷来!他们说有圣上谕旨!” 第四十五章 这会儿有什么圣旨过来?邢慕铮有些意外,但有圣旨来的确耽误不得,他看钱娇娘一眼,转身跨步,“速设香案。” 丁张急急跟上去,“侯爷,这个谕旨,传令的说是给夫人的。” 邢慕铮煞住脚步,钱娇娘愣了,“给我的?”她何德何能,还能让皇帝老爷给她下圣旨? 天家给娇娘的圣旨?邢慕铮目光一凛。 钱娇娘匆匆换了自己最好的衣裳,与邢慕铮一同到了中门,大门开启,皇帝身边的近侍太监毛祺自马车下来,他面白无须,穿一身暗红宫服,头戴圆顶宫帽,身后领着一群跟从,说来宣旨,他的手里却并无明黄诏旨。邢慕铮对钱娇娘使了个眼色,钱娇娘会意,与他一齐跪下。那毛祺在二人面前站定,向帝都而立,嘴里说道:“圣上旨意:邢慕铮之妻钱氏,朕听说你曾经在你丈夫征战时,以为你丈夫死了,所以改嫁了同村王铁牛,后来得知邢慕铮还活着,又来找他。你不贞不忠,谅你照顾邢老夫人有功,朕便赐你一百金,着令你自行下堂,改嫁王铁牛。钦此。” 果然没好事!邢慕铮后槽牙紧咬,拳头咯吱作响。邢慕铮去帝都复旨之时,天家得知他欲娶平妻,问过他为何不让原配下堂。他当时怎么回答的已忘了,只是那会儿天家似乎确实笑得有些古怪,说他大婚前会为他送上大礼。没想到,天家说的这份大礼,是污蔑了娇娘忠贞,叫她自发下堂,还叫她与王铁牛成亲!天家这荒唐念头究竟是打从何起,还偏生是那王铁牛! 事到如今,他还能放娇娘离了去,任由她跟王铁牛双宿双飞?就算是当圣旨,也绝不能够。 钱娇娘眼中茫然。分明这公公说的每个字她都听得懂,但连在一起,她却听不懂了。她什么时候改嫁了铁牛哥,又什么叫做,不贞、不忠?钱娇娘缓缓抬起脑袋,转向邢慕铮。邢慕铮将她眼里带着的不可置信看得清楚,他的心似被人狠狠抓紧。 邢慕铮想开口解释,但他着实难辞其咎。倘若他一开始没有动娶平妻的念头,亦或在天家面前明言不会休妻,那无论如何也没有这一出。邢慕铮撇开了视线,钱娇娘见状,竟是笑了。 “钱氏,你可听明白了?”毛祺也算是见惯大风大浪的太监了,但他还真是头一回见到妇人被下堂还能笑得出来的。这怕不是震惊过了头,疯了?“听明白了,就接旨罢。” 钱娇娘道:“民妇听明白了,民妇,接旨谢恩!” 钱娇娘接了旨意就走了,不哭也不闹。毛祺望着她离去的挺直背影,心头暗自称奇,这钱娇娘着实也是个怪人,即便她被侯爷冷落,到底在府里还有个侯府夫人的名头。需知这定西侯府夫人,可是比都城许多皇亲命妇的名头还要响亮。她究竟是不在乎,还是……大抵是他想多了,应是这村姑无知罢。 “毛公公,天家这是何意?”邢慕铮沉声问,即使心里头已怒气冲冲,他的面上仍不显一丝一毫。 毛祺回神,仰头看着邢慕铮,带着一抹难言的微笑着从怀里拿出一封信来,“邢侯,这封信是圣人御笔,圣人交待咱家给您看,您看完了,再交还给咱家即可。” 邢慕铮当下拆了信,一目十行地读过,果然与他所想,八九不离十。邢慕铮暗中磨牙,负在身后的拳头已青筋暴出。毛祺纵然老练,一时也没眼色,笑眯眯道:“邢侯,不日便是邢侯大喜之日,咱家在此给您道贺啦,恭喜邢侯与佳人终成眷属,百年好合。” 这话如今听来刺耳无比,邢慕铮心念方才飘然离去的钱娇娘,他不予解释,平静说道:“毛公公,邢某有一份奏折,还请公公顺道带回去呈于陛下。“ 毛祺心想邢慕铮也是个奇人,妻子被下堂,他不喜也不怒,好似事不关己。这对夫妻,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毛祺犹豫道:“邢侯奏折,咱家带回去倒是无妨,只是圣人近来又与张真人闭关修道,朝中大事皆交于杭相与三公六部作主,再三下旨不可扰他修行。咱家怕回宫时,圣人还在闭关中,那您这奏折——” 当今天子近来沉迷修道,这是满朝文武心照不宣的事儿,邢慕铮问:“陛下可说闭关几日?” “这,圣人圣意,咱家可不敢揣测,少则几日,多则半年,不过……圣人万寿将至,届时都城热闹非凡,邢侯也会去都城贺寿罢。” 天家万寿节于十一月末旬,几乎还要小半年,天家难道真要等他生辰之日才出关?邢慕铮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旋即道:“公公一路辛苦,且去客房歇息。” “多谢邢侯美意,咱家还有公务在身,必须立即赶回都城。” 邢慕铮自不挽留,交待了丁张几句,便转身往钱娇娘堂屋走去。 第四十六章 哪个小姑娘不爱玉树临风的威武儿郎? 钱娇娘讷讷坐在屋里,有如木雕一动不动。 她知道自己是卖给邢家的,邢慕铮不喜欢她。只是新婚那夜,他问她疼不疼。从来爹不疼娘不爱的钱娇娘只觉一根心弦被狠狠拨动。他是多么意气风发的少年夫君啊,如同天上的雄鹰只能仰望。每日站在窗后瞧她的夫君在院中练剑,总有一股甜蜜萦绕心房。那是钱娇娘藏在心底最深处,最开心也最温馨的回忆。她知道他去参军,保家卫国,明知道她极有可能当了寡妇,但她仍支持他去。她虽不识字,但也知道国若没了,千千万万的家便没了。钱娇娘甚至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他若牺牲在了战场,她便是死也会替他照顾好娘亲,为他传宗接代,叫邢家后继有人。 这是支撑着钱娇娘多年的信念,每每她支撑不住时,她总想邢慕铮,就有了坚持下去的力量。听说他打了胜仗,她比谁都高兴;听说他死了,自己差点儿也倒了。得知他终于胜利回来了,她心中的狂喜又有谁能得知? 可惜英雄总要配佳人,他要迎娶才女小姐为平妻。钱娇娘夜里偷偷抹了多少泪,才接受她原是一厢情愿的事实。她与他不般配,她知道。她想过努力追赶他,可他连机会也不愿给她。既然郎君无情,纵使她情深一片,也惟有当风逝去。钱娇娘只想等丑儿再长大些,她就自请下堂,还二人自在。 可是没想到,邢慕铮竟然会向皇帝请旨,那般污蔑她。用最不堪的方式,来抛弃她。邢慕铮,他真真好狠的心。 钱娇娘嘴唇轻颤,她一摸脸庞,却不知何时已泪流满面。 “侯爷,夫人她歇息了,您一会再……” 清雅的声音慌张在外响起,钱娇娘忙起身左右胡抹眼泪,只是泪水糊了一脸,她抹也抹不干净。邢慕铮拨开清雅冲进来,娇娘转过身去,不想他看见她狼狈模样。邢慕铮却粗鲁抓住她的手臂,迫使她转过头。 邢慕铮瞧娇娘眼眶是红的,鼻子也是红的,眼睫毛上还湿湿地沾着泪珠,他眉头大皱,粗声喝道:“你哭什么!” 钱娇娘被他吼得怔愣,她盯着眼前的男人。是了,她哭什么,她为甚要为这样待她的男人哭?这种无情无义的男人,不值得她伤心。钱娇娘深吸一口气,硬生生将唇角上扬,“侯爷误会了,我这是高兴才哭的。” 清雅不放心跟了进来,钱娇娘隔着邢慕铮对她摇了摇头,清雅细看她一眼,虽担忧但还是依了她走了。 邢慕铮目光凛厉,大掌不自觉捏紧了她的手腕。高兴才哭?她就那么迫不及待想离开他嫁给了王铁牛?“你高兴什么?”他阴鸷问,她若真敢回答是王铁牛,他现在就去把那竖子给杀了。 钱娇娘手腕上一阵钻心疼痛,她忍着没有叫出声,在无心的人面前,再叫痛他也不会心疼她。她笑道:“我高兴侯爷总算跟我这村姑农妇离了,往后您就可以娶、嗝!”钱娇娘打了个哭嗝,竟将她的话给打断了。她眼中闪过狼狈,咬牙挣开邢慕铮,佯装不随意地擦了擦脸上余留的泪痕,“往后您就可以娶高门大户的千金小姐,亦或是去了皇宫里当驸马爷,岂不美哉?” 原来她还是怨他的。不是因那王铁牛。邢慕铮沉声道:“口谕之事,我自会给你个交待。”这荒唐圣旨已然下了,事以至此,他只有想法子让天家收回成命。 钱娇娘眼神越发地冷。若不是邢慕铮求了圣旨,天家吃饱了撑着才管别人家的家事。她还以为他好歹会解释两句,看在她照顾他的份上,骗她一句这事儿与他无关。不过她还是高估了自己,是该说侯爷做事坦荡不屑找借口,还是说她本也不值一提,在他心目中,妻子不过就是个丫头,照顾他是理所应当。 可是人为刀俎我为鱼rou,自要识时务些,不然怎么死都不知道。 钱娇娘道:“侯爷,我不要什么交待,您要休我,那是天经地义的事儿,更何况您还求了圣旨来,只是您这也太见外了,要我下堂,您直接来跟我说一声,我不就自个儿滚蛋了么?是怕我死皮赖脸赖在你家不走?这哪能够!” 邢慕铮知道她定是误会了,以为是他求了天家,但即便不是他求,这事儿的确因他而起。他不知该如何道歉,只能尽快叫她恢复了体面。 钱娇娘见他不语,继续道:“侯爷,其实我早就知道我配不上您,配不上这侯府,我就是想死皮赖脸住一住,也算是我一介凡人也住过仙人府了。您瞧我这一得意,就把日子给忘了,您等着孝期满了与冯小姐大婚,我就当早早自请下堂,最后还烦得您请了圣旨,不过也多亏了那道圣旨,我好似平白得了一百两金子!一百两金子啊侯爷,我长这么大,还从没见过这么多金子……” “闭嘴。”邢慕铮低喝。看着他的眼神太冷了,娇娘哪里用过这种眼神看过他?她是真恼了,为甚不对他发脾气?邢慕铮的心口就像被塞了棉花窒闷不已,又不知如何开口安抚,他啧了一声,干巴巴道:“你放心,你救了我,我会继续让你当侯府夫人。” 钱娇娘唇角缓缓上扬,越扬越高,然后她轻启朱唇,幽幽说道:“邢慕铮,你给我滚。” 邢慕铮竟真的滚了。他当天夜里就带着一队人马出了玉州城,不知去了何处。 第四十七章 一个多月后—— 刘喜婆起了个大早,她今儿有一场婚事要cao持。她在小院里摘了朵鲜花插在头上,与家中老头说了一声,便匆匆出了院门。 刘喜婆一出门就打了个喷嚏,这天气一天比一天凉了,不过还不冷手。她揉揉鼻子,抬头望天。这会儿天灰蒙蒙,不过刘喜婆能看得出来,这天估摸着要下雨,得动作快些。新郎新娘要是淋了雨触了霉头就不好了。唉,她就说今儿不是上上之选,下月五日才是顶顶的良辰吉日。可是这新郎官家,连这点时日都等不了,非得要着今日办。 不过说来也有趣,新娘子是个二嫁的,家里除了白大夫就没什么亲戚了,不晚上悄悄儿嫁了,反而还跟黄花大闺女一样,大早上地让人吹锣打鼓八抬大轿来迎娶。这也真真是新娘子上轿头一遭了。 刘喜婆赶到城南老巷口,院门是开着的,她推门进了小院,立刻一阵欢声笑语飘来。刘喜婆寻声望去,西厢的窗阁打开,二嫁的新娘子对镜贴着花黄,与她的丫头开怀说笑。新娘子已换上了霞帔,火红色衬得她脸蛋儿白莹似雪,点了绛的红唇柔嫩饱满,虽不说绝色,但也是一位美人。哪家的丈夫把这样的妻子也休弃了,唉,想必又看上了哪个年轻的小妖精。 刘喜婆进了屋来,笑吟吟道了声喜,说了一通吉利话,大伙都乐呵呵地。刘喜婆随即叫白大夫新娘子梳妆,白大夫似乎对这新娘子亲戚有些生疏,迟迟不敢动手。倒是那丫头接了过去,自发地为新娘子梳发。不合规矩,不过反正也是二嫁了,刘喜婆便睁只眼闭只眼,她趁机交待些事儿,说了一半住了嘴,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笑道:“瞧我这记性,娘子当都知道罢。” 新娘子爽朗笑笑,按了按额黄,“您只管说,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我头一回成亲呀,可是憋屈死了。” 刘喜婆急道:“哎呀呀,百无禁忌,百无禁忌,这大好日子,可不兴说些晦气的话。” 丫头听了也稀奇得紧,好像从未陪嫁过似的,“你方才说,可以拿棍杖打新郎倌,还有这等好事?” “咱们这确实有这样的习俗,戏婿嘛,图个乐呵。” 丫头拍手欢呼,“那我要打!” 新娘子也鼓掌,“那我要看!” 刘喜婆:“……”这哪里像二嫁,头回嫁都没这么乐呵的。 待新娘子梳好了妆戴上了凤冠,刘喜婆探头再看了一眼天上,“哎哟,小娘子,一会儿戏婿可得注意着些时辰,我看这天儿得下雨,万一新娘子还未到家就淋了雨可就不吉利了。” “时辰快到了,新郎倌该来了罢?” 丫头正说着话,外间传来喧闹声,院中闯进来一个小胡子,小胡子嘴里嚷嚷叫着夫人夫人。丫头自窗阁探出头去,“王勇,你在这儿瞎嚷嚷什么呢!” 那小胡子道:“清雅姑娘,大帅不日便回来了,你叫夫人再多等几日,一切待大帅回来再说罢!” 大帅?什么大帅?这难道还是个大户人家的夫人?刘喜婆小眼珠子开始左右转溜。 丫头道:“等他作甚,那么一堆宫里来的太监侍卫,跑到侯府去宣口谕,等你大帅回来有甚用!” 口、口谕?她的个天王老爷,那不是圣旨?! 新娘子拿着红盖头上的穗条把玩,“王勇,你来吃我杯喜酒,我自是欢迎,但若是说别的,你就走罢。” 小胡子被丫头拿着扫帚赶,忽闻外头鞭炮齐响,锣鼓喧天,刘喜婆如当头棒喝,“哎呀,接亲的来了!快快快,快把新娘子的盖头盖上!” 果不其然,门外身着大红袍骑着马容光焕发的新郎倌,带着亲戚们敲锣打鼓来接亲了。新郎坐在马上,黝黑的脸庞上哂笑露出两排白牙,浑身上下散发着讨媳妇的喜悦。 新娘子插上珠花,对镜仔细瞧了瞧,丫头拿口脂膏替她补了补唇瓣,刘喜婆催促着新娘盖上红盖头,新娘子笑了笑,自己利索地将盖头往头上一遮。 刘喜婆忙把辟邪镜塞到新娘子手上,嘴里念念有词,还对丫头道:“姑娘,你若是戏婿,就是现在了。” “那我这就去找棍杖!”丫头道,她跨出门外,又将头探了进来,“娇娘,你真要嫁人了罢?” 新娘子隔着红盖头道:“自是要嫁了。” 刘喜婆愈发不安起来,哪有这马上上花轿了还问这个的?再加上方才说的那些大帅圣旨什么的,她怎么就觉着哪儿不得劲儿呢? 等丫头找了个棍杖来,迎亲的已经开始催妆了,“今宵织女降人间,对镜匀妆计己口;?自有天桃花茜口,不须脂粉污容颜。?两心他自早相知,一过遮阂故作迟;更转只愁奔月兔,情来不要画娥眉——” 新郎倌在亲戚们的簇拥下,一伙人喧嚣着挤进了院子。丫头堵在门口,开开心心地拿棍杖抡了来接亲的人,她那力气跟小鸡啄米似的,接亲的也开开心心地由她打。但凡喜事街坊总是爱凑热闹的,小孩儿子更甚,偶而还能得到些糖果,捡些炮仗。不过他们都有眼力劲儿,这迎亲的花轿是个四抬的普通小轿,来的人也不多,一看就知道是贫穷人家娶媳妇,黄发小儿们不奢望有果子,只等着一会儿捡几个响炮。 新娘子总算被扶着出来了,大伙儿热热闹闹地起哄。白大夫请了一位福寿双全的老妪,将谷豆朝着花轿里里外外撒了一遍,这才让人压了轿让新娘子上轿。 “新娘子上轿喽——” “新娘子上轿喽——” 小娃儿们欢腾起来,新娘子站立在花轿前,停下了。 刘喜婆着急让他们在下雨前到男方家里,扶着她往前推了推。新娘子抬步进了花轿。 小胡子急着直打自己的手。 新郎倌盯着新娘子进了轿,笑容越发地大,他照长辈所说骑着马绕着花轿转了三圈,他看上去不会骑马,笨拙地勒着马头,好几回拉不回来,惹得众人哈哈大笑。好不容易转够了三圈,刘喜婆让轿夫们起轿。周围一群人却围了上来,笑着闹着拦着不让走。刘喜婆定睛,原是邻居们见新娘子没什么娘家人,感恩平时白大夫替他们看病,便自发地当新娘子娘家人,替她障车惜别。 一时热闹,丫头看得津津有味,忽闻马蹄声四起,她皱眉警惕起来,一面笑道:“好了好了,咱们让新娘子起轿罢!” 人声鼎沸,没人听见丫头在说些什么,丫头抬高声音喊了两三回,才止住势头,轿夫吆喝着起轿。硬蹄踏地之声越发清晰可闻,一群黑衣绣菊的男子头戴草笠,骑着高头大马,勒马停在巷子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