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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娟雅还有些迷惑。 她感觉自己脑中一片浆糊,有点反应不过来刘蝉这话是什么意思。 仅是一句随意的调侃,还是话里有话? 而刘蝉不等李娟雅反应过来,继续说,“至于三太太,郭黄鹂,原先是郭芙亦的陪嫁丫鬟,比郭芙亦年幼半岁,运气好当了主子,由郭芙亦赐了名,抬进院子里。” 李娟雅原先也都知道些三夫人的事情。 她也并不惊异,只感叹一句,“二太太还赐名给三太太,那确实是感情深重了。” 刘蝉悠悠笑起来。 他瞥了一眼满脸天真的李娟雅,只觉得好玩。 “确实是感情深重,”刘蝉转着自己手里的墨玉球,漫不经心道,“只可惜,黄鹂再玲珑可爱,声音清脆,也不过是畜生罢了。” 刘蝉似笑非笑地看着李娟雅,问道,“这畜生,怎么都要低人一头。你说是不是,七太太?” 李娟雅怔怔。 她忽而想起,刘蝉的蝉,似乎也是那小虫旁的蝉。 一时间一个激灵打下来,李娟雅不敢言其它,只得陪笑,心里暗暗祈祷刘蝉不要再度发作。 所幸刘蝉亦没有故意挑李娟雅的刺。 他也不想在这问题上多停留,“而四太太沈氏,原先是南国的名伶,在傅爷二十有九时,由人送给傅爷,抬进了门。” “她性子温婉,较为单纯,喜乐喜热闹,是小孩子心性。”刘蝉道,“这府上,你若是想结交谁,那四太太还尚可。” 李娟雅应了声,而后赶紧在心里记下了四夫人。 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六太太说谁的好话。 刘蝉说得有些累了。 他端起茶杯,徐徐饮了一口茶,润润喉咙。 “而五太太林氏,你无须在意,她原先是东边那个什么地方的名妓,也是傅爷二十有九时,旁人送来抬进院子的。”刘蝉挥挥手,“除了一身皮囊,她无甚么长处。” 李娟雅乖巧点头,不知不觉地信了刘蝉几分。 许是此时刘蝉说话时语气平缓,神情淡定,哪怕前面遭刘蝉一惊一乍吓了许多次,李娟雅看刘蝉静下来,好声好气说话,她在心底里不由得相信他。 六太太大概是不屑于与她说谎的。 李娟雅心想。 说完这几个太太后,刘蝉想起来,似乎大夫人沈璐还没说。 他自己是没必要说自己的,他也不想和旁人说自己。 “最后是大夫人,沈璐——”刘蝉坐起来一些,有些倦怠地靠在垫子上。 “沈璐,原先是先王朝世家的女子,傅爷十七时,嫁入府里。”刘蝉说。 他说得平缓,“沈璐平时不问世事,喜静、喜佛、喜装腔作势。” 李娟雅端坐在椅子上细细听。 至少,她从这番话里知道了刘蝉颇为不喜大夫人,而大夫人也是一个性子冷淡的。 李娟雅在心里记下这些信息。 刘蝉说完后,停顿了片刻。 他转着墨玉球的手都慢了下来。 “还有就是——”刘蝉望着李娟雅,轻轻地说。 他的脸上浮现出一种李娟雅形容不出来的表情,好像有些散漫的怜悯,又好像有几分冷漠。 “沈璐曾为傅爷生过一女一子,一个夭,一个死。”刘蝉说。 第10章 大院(五) 十. 把李娟雅送走后,刘蝉在小亭里坐了许久。 秋狸在一旁给他布茶,“太太,这些糕点都有些凉了,要不要我撤下去,换上新的来?” 刘蝉闻言,扫了一眼小桌上的点心,全都还是完好精致的样子。 但是他早就无什么胃口了。 刘蝉随手挥了挥,“拿下去吧,分给院子里面那些小丫鬟,我不想吃。” 秋狸应了声。 她看刘蝉神情倦怠,上前问道,“太太是怎么了?怎么瞧着闷闷不乐?” “可是七太太哪里不妥,叫太太烦心了?”秋狸走到刘蝉塌边,低声问道。 她与刘蝉相熟五年,两人之间不说无话不谈,但也算得上亲密。 刘蝉抬眼看了看秋狸,“她?” 秋狸在一旁笑。 “她还不至于叫我心烦。”刘蝉恹恹地转着手里的墨玉球,“一个大家大族里的大小姐,就算是家道中落了,也找得到棵荫荫如盖的大树。李娟雅天性浪漫又简单——她有什么让我心烦的?” 秋狸听着刘蝉冷冷的反问,笑而不语。 她面上笑眯眯的,心里却是想得清楚。 ——看来太太确实是为七夫人心烦了。 否则也不会说这么大一段话来说七太太。 至于刘蝉心烦的原因,到底是跟了刘蝉多年,秋狸也能猜到些。 “可是太太,她就算是出生再好,运气再好,那总是有败完的一天。”秋狸含笑说,她语气温柔,就算是再冷酷的话,在她嘴里吐出来也显得让人舒坦。 “太太,你是苦尽甘来。而七太太……那可就不一定。”秋狸笑道。 “命数这般东西就是如此不讲道理,好的坏的要么在从前,要么在以后,您说是不是?” 她说。 刘蝉听秋狸这样说,面上的散漫与冷意消了不少。 他转弄着墨玉球,狭长的柳叶眼里充满了玩味,“怎么,秋狸那儿有许多故事,说来与我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