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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小心,这鹅……”有点凶。 仆人的话才开口说了半句,就看到自家的鹅大王低下了高贵的头颅,蹭了蹭人家的长衫,毛茸茸的脑袋,一副我很乖巧快摸我的模样。 谭昭也确实伸手摸了摸,还送了两丝灵力给鹅,可以说是非常给力的见面礼了。 然后,仆人的脸色更加玄幻了,这肯定不是他家老先生养的鹅大王啊!不过换句话说,这位先生……必有大才啊。 仆人愈发尊敬,将人引到堂屋。 谭昭喝了半盏茶,王献之同一位峨冠博带的青年一同出来,他很快就知道此人是书圣五子王徽之。 据传此人心情高傲,对官场非常一般,倒是非常热衷旅游。 王家兄弟生得都好,风流倜傥的,王徽之自然不差,就是不修边幅了一些,头发都半散着,对弟弟请回来的人,即便他心有疑虑,也没有说什么。 等入了内,谭昭总算是见到了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书圣大佬。 说句真心话,他以前是真的没有研究过书圣大佬到底因何而死,毕竟他一向浪荡度日,没的关心先人生死。 仅仅一眼,他才恍然明白,难怪王家这么大张旗鼓地找他,合着……书圣大佬也是走在时髦前列的人啊。 谭昭忽然意识到,要想根除寒食散,或许也就比根除当今社会弊病容易那么一点点。 如果仅仅是做个大夫,恐怕不够。 他心头乱糟糟的,难得没看到王少年看着他时欲言又止的神情。 书圣大佬今年五十八了,在这个时代其实已经称得上高龄,服散行散必定非常有一套,换句话说就是服用方法“相对科学”,将副作用降到了最低点。 但毒就是毒,该戕害身体还是在戕害身体。 或许,并不是没有人知道寒食散的危害,但就像现代许多人一样,明明知道毒品的危害,却仍然趋之若鹜,追求那片刻虚幻的美好。 谭昭望着踏上瘦削的王羲之,难得有些愣神。 “先生,可是没法子……” “哦,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谭昭掩下深思,转头道,“所以你们请我来,是想救命,还救人?” 王徽之眼神闪了闪,道:“敢问先生,有何分别?” “既然你们请我来,必也知道我对寒食散的态度。”就事论事,书圣滤镜也没用,谭某人如是说道,“前者续命,后者就是字面意思上的救人。” 王徽之也是寒食散的忠实客户,听了这话,难免皱了眉头:“先生缘何这般抵触寒食散?” 第121章 玄不改非(十八) “此等消磨人精神,贻害人身体的东西, 我厌恶它还需要理由吗?”谭昭半点不觑, 抬头迎上王徽之的眼神。 王徽之这人非常爱憎分明, 贬低他的爱好四舍五入就是贬低他本人,听了眉头皱得更紧, 显然是非常不赞同。 两人颇有当场干一架的趋势,旁边的王献之想要劝,却发现一直病得昏昏沉沉的父亲醒了。 “父亲!” 王徽之也往前走了两步, 谭昭适时往旁边退了三步。 一个人长久浸yin五石散, 又生了病, 即便是风度翩翩的书圣大佬,也早已被折磨得皮包骨, 眼窝深得吓人, 在生死面前, 谁都是平等的。 “父亲, 您一定会好的。” 王羲之的眼神却非常从容,似乎是已经做好了面对死亡的准备, 烦恼是用眼神宽慰着两个儿子, 也不知是为何, 他今天的神思出了奇的清爽。 “这位是……” 王徽之不想开口, 还是王少年介绍了谭昭的身份。 “老夫方才朦胧中醒来, 隐约听到争论声,可是与老夫的病症有关?”王羲之说话并不连贯,但他显然是个非常任性的病人, 并不容许儿子们插话,坚决要说完,“小儿性子狂了些,还请小先生直说吧。” “父亲!” 然后倔强的儿子被老父亲一力按下。 谭昭:……姜还是老的辣。 系统:→_→那你肯定是在场的地狱辣。 [闭麦吧。] 反正谭某人是不承认自己魔鬼辣的,他沉默,只是在考虑怎么说而已。想了一会儿,还是觉得直言不讳最好:“老先生的身体,已经千疮百孔,这场风寒,不过是压倒老先生身体的最后一块石头而已。” “不错。” 王羲之靠在卧榻之上,脸色苍白,这话小辈都不爱听,但两儿子都没敢发声。 “但我能救。”这声音斩钉截铁,带着十二万分的自信,谁也不会怀疑他的自傲,但……书圣爸爸拒绝了。 意料之中的事情,谭昭体面地告辞,跑院里去找鹅大王摸头去了。 王家是顶级士族,凡事都讲究循序渐进,如果是病人自己放弃自己,没有求生意志,那么即便他滤镜再厚,也不必救。 佛渡有缘人,医者不救心死者。 然而……谭某人显然低估了王徽之的执拗,这个人的性子简直扭得比马姓少年还要扭,非要与你论个短长。 这种是非黑白都要分个对错的性子,难怪对官场厌恶至深了。 “倘若你能说服我,我便从此不再服散。” 王徽之的眼神有点儿微妙,蹲在地上的如玉少年此时正在摸着自家老父亲精心豢养的大鹅,这两只鹅可是除了父亲以外“六亲不认”的,即便是小弟,也被追着撵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