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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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大哥抵达的电话,龚夏雅跑下楼梯。一看自己大哥身边站着的竹竿似的人影,真是那个熊娃子夏实秋。 两年没见,他在国外吃不好应该似的,显得人更清瘦了些,和夏小叔那两年工作忙瘦起来差不多。 他身上套了一件白色羽绒服,把自己装点得像下凡的天使一样,脸蛋儿照样那么美,比女孩子漂亮好几倍。 一如既往的风度翩翩的美少年,难怪他爸他妈他叔都说他好像是长不大的彼得潘。 龚夏雅走过去,冲熊娃子飞扬眉梢:“回来了?” 她这口气,应该是抱怨上回他没有办好她交代的事和他小叔全说了。夏实秋为此手指拉了拉外套拉链,口气不敢太狂妄:“嗯。” “走吧,去吃狮子头。”龚夏雅一句话带过去,知道他是为她好,所以心里头其实没什么怨气。 听到可以吃了,夏实秋眉毛不禁乐得飞扬起来。龚夏文也搓搓掌心很是兴奋。meimei做的菜可好吃了。 三个人坐车去到明雅居。 龚夏雅走进厨房给他做狮子头,材料她早先都准备好了。 狮子头属于扬州的名菜,由于外形有点像古代人的石狮子头轮廓,比平常的rou丸子大个儿,因此取名做狮子头。 在首都,有些饭庄把狮子头叫做四喜丸子,一盘有四个。当然,狮子头属于扬州菜,扬州人做的最好吃最正宗,四喜丸子比不过。 狮子头做法并不难,几乎一看人人似乎都可以上手。只是要做的好吃,可就不是人人都可以做出来的。深知这个道理的夏实秋和龚夏文,在外头等着的时候都饥饿难耐,拿起筷子在手心里把来把去,越等越饿,但是怕去厨房打扰到龚夏雅做菜。 “狮子头用的什么做的?”饿的难受的时候,龚夏文问起对方兄弟美食问题解解馋。 想当年,这熊娃子夏实秋对于美食懂得一套一套的。不过自从遇到了某人以后,他自信心全没了。夏实秋确实犹豫,显得磨磨蹭蹭的语气说着:“说是用的瘦rou,要上好的瘦rou,七分瘦三分肥,肥瘦之间要分明不要有纠缠,有筋的话揉成丸子口感不好。” “选个猪rou都这么麻烦?”龚夏文讶异。 夏实秋瞟了兄弟一眼:兄弟你是身在美食家族里所以不知福,不懂也有的吃,快气死他熊娃子了。 龚夏文站起来,到厨房门口瞄一眼看熊娃子说的对不对,一看,meimei手里拿的那块猪rou是肥瘦分明,和熊娃子说的一样。 做狮子头最关键的地方不仅仅是在选材上,更重要的在于刀工上。有人误以为做狮子头是把rou剁成泥,其实不是,是要把rou切成豆丁。泥和丁一字之差,对厨师的刀工要求天差地别。豆丁是一刀一刀的切,不能切得乱七八糟,不能拿刀斩。至于泥,咚咚咚,剁起来肯定比切一模一样的豆丁容易多了。 切完豆丁,有人又以为揉成rou丸子要在rou里加芡粉,又是错的。rou里加芡粉,rou容易散开,而且黏糊糊的,不是那个味儿。正确做法是把芡粉抹在两个手掌心上。现在龚夏雅正是这样做的。手掌心上涂抹上匀匀的芡粉,捏起切好的rou丁搓搓搓,给搓成rou丸子,这样rou丸子表层有芡粉而rou里头没芡粉黏糊味。 此时油锅滋滋滋地响冒小泡儿了,龚夏雅把搓好的rou丸子轻轻放入油锅里头,再给按一下,让rou丸子整个泡入油锅里炸一遍。她的动作很轻,只听得滋啦滋啦的油声,没有油花儿飞溅。 龚夏文看着meimei好像仙女一样轻飘飘的动作,精神宛如跟着飘到了仙界似的,闻着油锅里rou丸子混着油的味儿,煎rou的香气四溢,飘飘然,让他从仙界直坠而下,欲扑倒在油锅里头。令他想起了一部电影,说是天使为了美食愿意自甘坠落于人间舍弃永生。 他后面走上来的外表像天使的熊娃子夏实秋,此时是咽着口水没错了。丸子炸到金黄还不能吃,需要蒸。 所以说做这个狮子头步骤一点都不简单,一步步挺繁缛的。这个熊娃子永远是嘴巴挑很会挑菜。 摘几片大白菜垫在碗里,把炸好的rou丸子用长筷子夹起来放在白菜上,再用大火蒸个一个钟头。 听说要蒸一个钟头,龚夏文和夏实秋两个人的嘴巴都馋到自己晕过去了。 “不能快点吗?” 对于这两人的问题,龚夏雅给他们两人抛一个白眼:想吃天下绝味,没点耐性怎么行。 龚夏文指指兄弟:你自己点的菜你自己认。 夏实秋摸鼻头:好吧好吧,我认了。 美食终究是跑不掉的。三人在外头等美食出锅时下起了跳棋。 “赢的人可以多吃一个。输的人少吃一个。中间的人不多不少。”夏实秋宣布比赛规则。 龚夏文摩拳擦掌:“没问题。”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不觉得自己还能在跳棋上输给这两人。事实证明,他错的离谱。 比赛到半路,他自己举手投降了。至于自己面前这两人你追我赶是在抢夺那个多一个的狮子头。 “我不可能让给你的!”夏实秋用力到要拍桌子,为了一个狮子头,拼了。 龚夏雅看看这熊娃子,再看看对面可怜兮兮的大哥:算了算了,她随时自己做有的吃,让给他们两人可以了。 狮子头出锅后,两位食客发现里头居然油都不见了。狮子头本来外面滴着的那层油都被蒸没了?不是,是龚夏雅拿勺子把蒸出来的油都给勺走了。于是,这玩意儿留着油香却不油腻,难怪被称为扬州绝顶美食之一。 吃狮子头,不能用筷子,要用勺子。舀起一个,往嘴里一咬,里头夹杂的葱汁姜汁冒出在嘴里,豆丁儿是嫩如豆腐,吃起来特别不需要牙齿费力。香香的葱味儿和姜味儿把rou腥味儿全带走了,只留满是嘴香。 真是吃着rou,没觉得一点腥味,像和尚吃素菜似的。 龚夏文咬了半个另外半个迫不及待地直吞,在冬天里吃这个东西是如一股清风徐来,一点都不觉得冷了,心情特别舒畅,特别符合他这个文气书生。 吃完再想吃一个时,发现对面的兄弟早不留情面把盘子上的狮子头抢抢抢,先抢进自己碗里再说。 “你真是——”龚夏文看着他狼吞虎咽,突然和meimei一块同情这个熊娃子了,“在国外没得吃是吧?” “嗯。”夏实秋一点都不觉得在这对兄妹俩面前哭可怜有什么不可,他确实在国外没得吃。国外不是到处都有中餐厅,外国的中餐厅所用的食材来自国内也不新鲜,哪里会好吃。 “可怜的家伙,吃吧吃吧。我让丫丫再给你做。” 大哥你?龚夏雅听听大哥这话,只能是无语了。 “反正你们俩一个学校。”龚夏文说,“你找她给你做很容易。” “我正是这么打算的。”夏实秋当然要赶紧抓住她哥哥自己先开的这口,转头对她说,“你放心,我找你吃,给你洗碗,帮你洗菜,也可以帮你整理实验数据。只要你信得过我。” “吃你的吧。”龚夏雅对着他悠悠一笑。 在韦家,王艳芯突然接到学校打来的电话,慌慌张张跑去找自己母亲:“妈,不好了!他们说我的实验数据作假,这是怎么回事啊?!” 第38章 “不可能。怎么会说你的实验室数据是作假的?”韦淑琴站了起来, 问。女儿写论文发文章,提取他人的实验室数据都是采用她教的方法,哪里来的作假可能。除非是对方的实验室数据本身有问题。和母亲对了对眼神的王艳芯, 立马明白了什么,说:“这个龚夏雅, 她自己先做假了,肯定是的!” 韦淑琴正想着女儿这话有多少可能性。 “我要去学校领导那里举报她,举报她做实验是假的。”王艳芯气势汹汹地说,转身就走。 韦淑琴没有拦住女儿, 照女儿这么想其实也没错。龚夏雅的电脑整个硬盘都被取出来了,不可能说有差错。只有龚夏雅自己对实验室数据作假这个可能了。 本来,这个姓龚的小姑娘, 年纪轻轻好像真的天才一样, 跳级读书,在大学里都跳,几乎是叫人难以想象的事。如果龚夏雅出身在夏家,夏家里多的人是人才,一个个高等人才学历雄厚, 是有可能把龚夏雅从小培育成与众不同。问题龚夏雅出身的地方是厨师之家,和高等人才培养的路径差别太大, 太格格不入了。她早就怀疑在心了。幸好这回女儿偷了人家的硬盘揭穿了对方的假面孔,否则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她们才能知道龚夏雅不是真材实料,是假的。 王艳芯当天直奔学校去了,找到校领导, 没问自己的事,而是欲先举报起龚夏雅在自己的实验室作假。 大学里负责学术论文的领导姓金,叫金知单。知道王艳芯是谁的女儿, 对于王艳芯的到访先是很客气,给王艳芯倒了杯水问:“刚好,你不来,我本还想问问你妈韦老师关于你的情况。” 王艳芯心里咕咚一下,急忙抢话:“老师,你不能先处理我的问题,要先处理龚夏雅的问题。” “什么,龚夏雅?” “对,你赶紧找她过来问问。据我所知,她整个实验室的数据都是造假的。对这点我十分有把握。”王艳芯说。 金知单很吃惊地听着她这话:“你有实证?” “有,你喊她过来,我当面和她对质。”王艳芯一五一十地说道。 “你可不可以把你的证据先给我看看?” “不行,老师,要等她过来。免得她听到风声先做出其它事情逃避责任,毁灭证据。” 听见王艳芯的口头说的这么严重,金知单只能打开自己办公室的门,叫底下的人去找龚夏雅过来。 龚夏雅那会儿正在自己宿舍里招待两位好友。余婷婷和韦钰莹带着从龚俊那儿买的卡兹饼过来一块分享。三个女孩边啃着卡兹卡兹的薄饼,边欢声笑语。 听余婷婷说着龚夏武一个笑话:“你二哥,他那天想在我面前耍帅,拿着支剑在我面前忽来忽去,要我别动,说可以贴着我的头发刷一刀都不会伤着我。最后吧,那剑刷的一下,是没有伤着我的头发,我的头发自己掉了几根。” “你认为你这是说他的笑话还是说你自己的笑话?”韦钰莹和龚夏雅都是笑得不行了,要在宿舍的地上和床上打滚。 余婷婷一点都不怕自己被当成笑话,嘻嘻哈哈朝着她们两人说:“不管谁的笑话都好,反正,他那天被吓傻了的样子让我笑了半天。他说我是呆子,我说他才是呆子呢,呆头鹅一只。——对了,雅雅,我想吃鹅了,你有什么好菜给我介绍介绍?” 吃鹅啊,龚夏雅马上想起最有名的广东脆皮烧鹅,说:“要做这个烧鹅不容易,需要有专门定制的烤炉才能烧到好吃。” “明雅居没有这个烤炉吗?”余婷婷和韦钰莹都问。 “没有。”龚夏雅也惋惜着,但是确实是这个烤炉需要重新砌出来的,占据一定的体积。明雅居的厨房想改造也装不下。 另外两人一块耷拉下脑袋,听龚夏雅这么说,越听越想吃了,嘴开始馋起来了。 有人来敲门,龚夏雅走去开门见是金知单派来的老师让她过去一下领导办公室。余婷婷和韦钰莹张望着,隐隐约约察觉到什么不对劲,不由有些紧张。龚夏雅摆摆手让她们坐着:“我去一下就回来,很快。”说完,龚夏雅随老师出去了。 留下的余婷婷和韦钰莹对对眼,两人想起来。 “夏武他说了,说夏实秋那个熊娃子回来了,现在在学校里。”余婷婷努努嘴说。 “要不打电话给他?”韦钰莹想,对于这事她们两人估计帮不上什么忙,得找个能帮上忙的去打听下是什么情况。 “我不知道他电话,不过我可以问夏武。”余婷婷拿起自己的手机拨起了龚夏武的电话。 龚夏雅这头随着老师抵达了金知单的办公室,一进门看到了坐在那里吃茶的王艳芯,心里登时都明白了。 “来来来,龚夏雅同学,都坐坐坐。”金知单招呼她一块坐下,道,“老师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向你们了解一下你们写论文的过程。” “龚夏雅,你赶紧和老师交代清楚了,我和你说,你跑不掉的!”王艳芯抢在她面前先声夺人。 “我正准备和老师说清楚。”龚夏雅道。 “对了,你赶紧,赶紧和老师说你实验室数据都是你自己捏造出来的。”王艳芯激动得抓住她这话直接跳起来。 “我的论文没有捏造数据,但是,我确实有一块电脑硬盘被人砸了,里头存储的刚好都是错误的数据。”龚夏雅说。 办公室内骤然变成一片寂静无声,掉根针都能听见。 金知单扶着眼镜,有些听不明白:“龚夏雅同学,你这话意思是——” 王艳芯已经傻掉了。 “我意思是,我也有听说,老师,说是我们研究院有一位同学实验室数据涉及造假。我就在想,该不会,这同学拿了我错误的实验室硬盘去写论文了。” 龚夏雅这话刚说完,王艳芯又跳了起来:“没有的事!你不要张口胡说!” “王艳芯师姐,我说的和你有关系吗?我刚才提到你了吗?” 金知单双手叉住腰,眼神犀利地扫向三番两次跳起来的王艳芯,脸上逐渐流露出了肃态。 “老师!您不可以听她一面之词——”王艳芯道。 旁边那位老师也听不下去了,问她:“龚夏雅没有提起你,你怎么一直在说起你自己了?” “她——”王艳芯正想要怎么圆话,“她听人家说到我自己的事,为了掩盖她自己的错误,马上把我揪出来是为了转移老师你们的注意力。” “不,我并不知道王艳芯师姐身上发生什么事了。老师,师姐是发生什么事了?”龚夏雅问。 对此,金知单点着头,对王艳芯说:“你的事,学校在没有问明白之前,肯定不可能对外宣布的。其他人都不知道,连给你审核论文的专家老师都不知道,只是拿着你的论文审核时察觉到你论文里使用的实验室数据明显有问题。电话打到我这儿,我对了对你的资料,才知道是你的论文。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