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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沅寒。 沅寒盯着胡安。 明明设局邀请沅寒来的人,是胡安,可现在,禁受不住瑟瑟发抖的,也是胡安。 沅寒冷寂地开口,声调肃穆,如同审判。 “你原本是小行星人,将你的母星拱手送给皇帝,以求庇护。进入帝国之后,你宣称效力,实则只是为了瞄准更大的权力。” “……好笑。”胡安已经渐渐有了喘息的余裕,可以反驳几句,“我为帝国皇帝效命,誓死不渝,我需要权力做什么?沅寒,你难道是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沅寒偏了偏头,思索的模样敷衍至极:“要权力做什么。为了复仇?为了满足虚荣心?我不知道,也懒得探究。我只知道,在那颗小行星毁灭的前一刻,你才发现你的母亲并没有成功从上面转移。你央求那个行刑的士兵等一等,他不肯,于是,你的母亲和那颗被你出卖的星球一起,在宇宙中毁灭——对了,你当时出卖母星的手法,与你在浪桥出卖帝国的手法如出一辙。当时你在帝国的土地上,你看着你的母星被炸毁,真空无法传声,它爆炸时,你连一声响都听不到。” 胡安嘴唇瞬间青紫,脸颊上的肌rou忍不住地抽动。 “这些……你怎么可能知道。” 沅寒颇觉无聊地挑了挑眉。 “你总是有很多的问题,也有很多的妄想。妄想自己做的事情,遮掩了就没人知道,妄想你能算计了别人,还能保全自己。” 胡安浑身颤抖,被这三两句话,轻易地掀动了情绪。 小行星资源匮乏,很难生存。 他在小行星上,是一个乞儿,每天出去偷摸抢骗,才能换得自己和母亲一口饭吃。 胡安很早以前就认定,自己决不能这样下去。于是他用上了自己的头脑,不顾一切地,将小行星人的秘密出卖给了帝国,将母星的命脉,送到了敌人手中。 他只是一个没人可怜的乞儿,在母星上受尽欺凌。 那些人死了,也没什么要紧的,他根本不会有半点愧疚。 只要接下来的日子,他能好好地跟母亲一起活着……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胡安忽然看见了那个被他安插进城防所,本应要去转移自己母亲的人。 胡安双眼忽然赤红,冲上去揪住那人的衣领:“你怎么会在这儿?我妈呢?你怎么没把她带出来!” 那人拼命呼救,忙不迭地把胡安几乎要杀人的手扯开:“你告诉我的,小行星都快爆炸了,我还、我还留在那里做什么!我还能管谁!我要活命!” 欺人者终被人欺。 胡安脑海中忽然闪过这句话,很久很久以前,有人警告过他的话。 他不信,他从没信过,可是在那一刻,这句话如同无法停止的丧钟,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敲得他整个脑仁都痛了起来。 胡安跑去求那个行刑者,对方不认识他,把他赶开,严格地、分秒不差地行使了上级的命令。 一切就如沅寒所说的。 他亲眼从屏幕中看着自己的母星,自己的母亲,在宇宙中灰飞烟灭。 胡安把那个士兵杀了。 他走出来时,满手的血。奇怪的是,他还是那么冷静,能够瞬间编造出一个完美无缺的谎话,制造出自己与这场命案无关的证据,带着微笑,从众人面前脱险离开。 胡安是笑着离开那里的,只有在微笑的人,看起来才不心虚。 他后来也没有哭过。 胡安一直笑着,过了几个月,几年,一直到他都快要忘记了,在那一个应该哭泣的日子,他没有哭,他笑得一脸真诚。 沅寒微微勾了下唇角。 在rou眼看不到的空间里,某种有实质感的威压随着沅寒微弯的嘴角微微减轻,胡安怔怔地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满脸的泪。 那一瞬间,胡安脸上的肌rou全挤到了一处,组成了一个怪异而扭曲的表情。 他张大嘴,好一会儿,喉咙里才发出嘶吼之声:“我杀了你!我杀你,我杀了你,我可以变得像你那样强,我不会再犯错了——” 一边吼着,胡安一边冲了上来,他的动作迅猛了数倍,力道和精准度都是以往所不可企及的。 沅寒眸中冷光一闪,似乎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骤然后退。 胡安在半空中转了个身,两手抽出刀刃,在落地的瞬间挥了过去,如果沅寒没有及时躲开,此刻就已经被他开膛破肚。 “我的力量,我的力量!”胡安一叠声地胡乱吼着,连连进攻,在空中动作没有丝毫的滞涩,双刀行云流水般逼近,将对方的空间步步紧逼,直至无路可逃。 刀刃相撞的铮鸣之声不断响起,胡安突然踩着桌椅,腾空而起,在空中倒立翻转,刀尖带着不可阻挡的力道,对准沅寒俯冲而下。 “嗤。” 刀刃入rou的声音。 沅寒轻轻落地,衣摆翩飞。 他回头看,胡安手上的刀刃深深戳在他自己的肩胛骨中,还有小半截刃尖甚至从背部透了出来。 胡安双目呆滞,喉中“喀喀”声不断,握紧刀刃的五指苍白至极,只有头皮在随着剧烈的疼痛,一阵一阵地绷紧。 沅寒收回目光,淡淡道:“我还以为,你准备了什么惊喜。结果还是这么不堪一击。” 胡安抬起头看向他,目光中充满着不可置信,死死地盯在他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