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五章:老僧

    宁天一路东张西望，毕竟也是第一次行走在这释道寺庙，完全不同的风景，总归是要好好看看的。

    许是看出了宁天一行人的不凡，两个游僧也不曾让几人在前寺逗留，径直带众人来到了寺庙后面。

    佛门清净地，前寺红尘喧。

    香客们的声音逐渐消退，后寺，真的称的上一个清净。偌大的寺院，不说完全无声，但除了行僧的脚步声与聊聊对话声，别无他声。

    渐渐的，一行延伸出去的白石子路印入一行人眼帘。在这白石子路旁，矗立着一十八座金刚怒目形态姿势各异的佛门金刚像。

    都说佛门中有金刚，镇压邪魔，普度众生，保佑风调雨顺。虽是金刚怒目，却是大慈大悲。

    这些金刚像栩栩如生，恍若真人而至。若是寻常普通人行走在这金刚像之间，怕是要双腿发软，不敢前行了。

    “阿弥陀佛，几位施主光临寒寺，实乃我佛门之幸。”

    一名就有两撇及腰长寿眉的龙钟老僧手捻念珠，慈眉善目，却是有一副悲天悯人相。

    这位老僧修为高深莫测，宁天大君境的气息在入了老僧四周后便如石沉大海，渺无音讯，丝毫探知不得。

    “世人都说小隐隐于山，大隐隐于市，大师真的算是大隐。”

    面对这样一位得道高僧，宁天心里只有尊敬。

    老僧笑了笑，道:“贫僧观宁施主有慈悲相，又有修罗意，很是矛盾，又十分融洽，着实罕见。”

    宁天笑了笑，不知道如何去回答。

    “哎呀，瞧贫僧这记性，几位贵客还请里坐。”

    老僧让出身旁的道路，让宁天等人先入，期间又少不得礼节性的相互推让谁先进门一事。

    佛门参禅坐蒲团，这一点倒是与道门无异，都喜静思打坐。

    “宁施主，你看，这是何物？”

    老僧变戏法一般的，手上多出了一尊鼎，居然生的跟自己遗失的神农鼎一模一样。

    不等宁天询问，老僧手上的鼎便变成了薄烟，充斥于房间。

    原来老僧只是以自己的道行，模仿了一个徒有其表的神农鼎。

    老僧手里又多出几道人影，虚幻缥缈，看不真切，不一会也变成薄雾，充斥房间。

    不论是神农鼎，还是人影消散的薄雾，都慢慢汇聚在了一体，变成了一个混沌球体。

    “宁施主可否看明白？”

    听到老僧询问，宁天摇了摇头道:“还请大师解惑，晚辈看不明白。”

    老僧笑眯眯的递给宁天一杯刚煮好的罐茶，一口入吼，神清气爽，让宁天惊异的看了眼手中的清茶。

    “只是一点普通的茶叶，算不得上乘。”

    老僧轻轻抿了一嘴茶水，道:“宁施主可知方圆？”

    宁天点了点头，道:“知，也不知。”

    老僧眼神中闪过一丝赞许，道:“宁施主实诚人。”

    老僧一把将那一层薄雾拘到自己身前，道:“方圆，其实我们每个人都身处其中。方，是规矩，是做人之本。圆，是圆滑，是处世之道。生而在世，身处方圆，我们自身也就成了方圆，方方圆圆，却是难以再绕出去。”

    老僧将一团薄雾化作人兽飞鸟虫，各种各样的形态在宁天打马观花一般迅速变幻，应接不暇。

    “世人都说，天道冥冥自有定数，从出生到死亡，便是一个轮回，众人苦渡轮回渡不得，生生世世绕方圆。”

    修道之人，修个成仙，跳出轮回，不在五行。修佛之人，修个成佛，同样是跳出轮回，往生极乐。

    道不同，归同。

    想要跳出这个方圆，太难了。许多修士说，什么时候斩了七情六欲，斩了世俗红尘，斩了一切，孑然一身，便是飞仙之时了。

    但是从混沌太初到远古近古，传出的无情狠人的故事多如牛毛，却也没听得哪一个最后证道成仙了，还是泯然众人。

    “大师是说宁天如今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定数？”

    老僧摇了摇头，道:“冥冥中注定？不过是个障眼法罢了。所谓冥冥，也就是模糊。模糊中有注定？错觉罢了。”

    宁天有些难以理解，刚刚还说冥冥自有定数，现在又否决了自己。

    “即便是冥冥中有定数，也得分你做不做。你做了，那便是另一种定数，你不做，便又是一种新的定数。”

    老僧手中的薄烟化作一个棋盘，上面黑棋白棋泾渭分明，只不过黑棋貌似已经将白棋逼入绝经了，乍一看就是一个无解白棋死局。

    “行事，如下棋，你需要考虑到你这么做下一步能产生什么影响，你的每一步，都可能会拓展出一百条路，一千条路。”

    老僧在棋盘上落了一子，正应了一句柳暗花明又一村，白棋硬生生豁出来一个口子，整个棋局又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做与不做的定数。

    宁天心中黯然，若是他不曾一时糊涂去闯冥土，也不会有后来的破事了。但是惠儿他们的遭遇又算什么？

    似乎是看出了宁天心中所想，老僧抿了一口茶，轻声说道:“劫数。”

    定数与劫数？

    宁天感觉自己脑子里一团浆糊，说不清道不明，剪不清理还乱。

    老僧也不去点破，指了指宁天面前的罐茶，笑道:“施主，茶要凉咯。”

    宁天看了看已经不冒气的茶，无奈道:“人不走，茶也凉。”

    老僧不说话，只是低头喝着茶水。宁天知道，这次的会晤结束了。

    看到宁天朝老僧作了一揖，转身离开。

    听的云里雾里的宁流云两口子只是在发呆，此时看到宁天突然起身告别，两个人愈发的一头雾水，稀里糊涂的就跟着宁天出了屋。

    老僧看着眼前宁天用过的茶罐，神情有些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