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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星河刚刚躲开他的手,对方就拉住他,问:“难道你刚刚成年,还没有经历这种事么?”

    他说得婉转,直白点就是在问你作为人鱼是不是还没有性经验。白星河被他这样一问,只好仔细反刍了模糊的系统自带记忆——沉沉漆黑湖水、江河的汹涌波澜、捕鱼网和船底……他是被人为抓捕的,在他尚是一条幼年人鱼的时候。只是后来的事情格外破碎,再也想不起来了了,有没有经历发情期,他自己也不清楚。

    桓墨生拨开人鱼思考时咬在嘴里的手指,当他默认了。人鱼既然是个缺乏经验的雏子,对人工交.配的排斥是情理之中。桓墨生只好说:“我们找点别的解决途径。”

    “你用‘我们’这个词很奇怪,”人鱼说,“人类没有发情期。”

    桓墨生突然不满:“你从哪里学的人类知识,谢先生告诉你的?”

    谢先生是谁,白星河压根一无所知,他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作为人类饲养长大的人鱼,通晓人类基本常识也不是不正常现象,只不过桓墨生的态度似乎很不满意。莫非他喜欢天真无邪不被人类社会污染的纯正人鱼?

    没等白星河道出疑问,桓墨生放在池边的个人终端骤然叮铃作响。

    在看见屏幕上投射的来电显示时,男人的表情有了明显的变化。

    他没有接这个突如其来的来电,只是吩咐塔拉说:“这几天不必联系我。”

    目光触及悄悄游到池边,好奇伸着脖子试图偷窥屏幕的人鱼时,桓墨生神色稍缓,揽过人鱼认真嘱咐:“我不在的时候,不许乱走。”

    “我没有走的能力。”人鱼甩了一下尾巴。

    “反正必须在这儿等我回来。”

    “哦,你忙吧。”

    人鱼沉入水中,毫无留恋地消失在他视线里。桓墨生哑然失笑。他捡起终端,再次警言塔拉:“……一定得看好人鱼。”

    塔拉肃然道:“我明白。”

    之后的三天,白星河再也没有见过桓墨生,一切喂养和例行体检事务都由机器人塔拉代劳,直到这天晚上出了一件大事。

    出于某种考虑,人鱼泳池修建在别墅一层,与大门遥遥相望。为了照顾人鱼沉睡于不见光河底的习性,别墅不再夜里挑亮灯火,除了卧室与实验室,哪儿都是一片黑暗。

    这天夜里下了大暴雨,塔拉却忘了关窗,白星河是被雷声和雨声吵醒的。

    他睡不着了,慢慢循着雨声浮出水面,被豆大的雨点砸了个满头满脸。原来是雨水从大窗户外闯了进来,泼到了泳池上。

    窗帘像一对鸽子振翅高飞,池边湿漉漉的,还夹杂了不少吹进来的树叶杂物。

    白星河抹了把脸,不得不召唤机器人打扫卫生:“塔拉——”

    塔拉不知为何不见踪影。

    偌大的别墅什么人也没有,外面的风雨大得吓人,他油然而生一丝恐惧。

    究竟发生了什么?

    雨越来越大了。白星河忍不住爬上了岸,拖着尾巴往大门靠近。他打算出去看看,指不准塔拉触电短路在门口。

    下一秒,他听见塔拉的尖叫……还有汽车刹车的锐响。

    “主人!……他们……不是……”

    门突然开了。

    “你在这里干什么?”

    男人身影像一张紧绷的弓,尽管竭力表现得与平常无异,虚弱的声音也暴露了强弩之末的现状,何况身上那么浓的一股血腥味,不是嗅觉失常的人都能发觉异样。

    “你怎么了?”人鱼仰着头,他的夜视能力有限,看不清桓墨生究竟受了什么伤。

    “如果我和塔拉不在,你就想着怎么逃走……以后只能把你绑起来。”

    这是威胁宠物的时候么?

    白星河无言扯了下桓墨生的袖口,指尖果然沾到了疑似血迹的液体,他啧啧称奇:“你差点被杀了吗?算了,快点去治疗吧。我没有你的命重要。”

    桓墨生似乎还想说什么,身体却失重地晃了一下,被塔拉带走了。

    白星河回了泳池,盯着卧室的灯亮一整晚,直到天亮,他才见到了双手血迹斑斑的塔拉打开房门。

    塔拉的脸上有人类的疲惫:“主人受伤了。”

    “哦。”人鱼捏着水管给机器人洗手。

    “主人要求你马上搬到卧室里。”

    “哦……啊?”

    “主人不放心你在外边。”

    白星河满头问号:“他不是受伤了吗?我过去那里有什么用?”

    塔拉不说话,飞速把人鱼塞进了一只水箱里。宛如水族馆移动宠物,人鱼又被挪了个位置,作为观赏鱼送入桓墨生卧室。

    水箱贴着墙壁,离卧床不过十几步距离。

    桓墨生躺在床上,孤零零地望着人鱼。

    隔着一层玻璃,两人相顾无言。

    桓墨生下了床,慢慢走到水箱前。

    他没有穿上衣,胸口腹部缠了一片厚厚的绷带,仿佛受了可怕的伤,一晚上的治疗也没有好完全。这种惨白虚弱的桓墨生令白星河觉得十分新鲜,他凑过去用大眼睛默默打量着,尾巴也愉悦地轻轻晃悠。

    “你最好不要逃走,”桓墨生咳了一声,“我可以一直照顾你,不会让你做不愿意的事。”

    看来即便身受重伤,桓墨生还是没有忘记威胁利诱小宠物,可见对人鱼的执着已经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