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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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夏昭仪可就不那么高兴了,才刚侍寝,皇帝就吃着碗里的瞧着锅里,想着别的女人。若是侍寝的女子多了,保不齐出几个心眼多的,到时候想独占恩宠,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然则皇帝毕竟是皇帝,你自己没本事拴着皇帝的裤腰带,莫怪别的女人下手太快。 乐坊雅阁。 琴音袅袅,丝竹声声。 “羊车巡幸?”赵无忧擦拭着手中的短笛。 “是!”奚墨颔首,“说是从今儿个夜里开始,皇上都会用羊车来挑选侍寝的女子。” 一声轻叹,赵无忧放下手中的短笛,“穆百里的主意?” “除了他,还能有谁?”奚墨略带嘲讽,“也就是他们这样唯恐天下不乱的,才会想出这种东西。” “他是怕夏家独占恩宠吧!”云筝道。 奚墨不解,“这夏家和司礼监不是联手吗?” 赵无忧瞥了奚墨一眼,将茶水倒入香炉,灭了熏香,“联手?你觉得夏国公有那么大的本事,能把控司礼监和东厂?穆百里是什么人,他岂能容得朝中一人独大,他所寻求的是皇权之外的一种平衡。拿后宫之事,平前朝之乱。果然好手段!” “公子,那咱的棋子呢?”云筝低低的问。 赵无忧深吸一口气,“这就要看她够不够聪明!机会摆在跟前,能不能抓到手,意味着她对我的价值。”她从来不留,无用之人。 过了半晌,外头有人传话,说是简衍来了。 云筝和奚墨紧赶着退了出去,守在外头。 “我爹跟我说,内阁的票拟被驳回。皇上要拿瀛渠清淤的银两,去修建宫中的芙蓉渠。”简衍拭汗,“工部的银两下不来,这清淤一事,怕是要搁置了。” “春雨绵绵,钦天监推测今年的雨水将多过往年,瀛渠清淤势在必行,否则一旦临江水位暴涨,瀛渠来不及排水泄洪,整个京城都会被淹没。”赵无忧有些头疼,阖眼揉着眉心。 简衍上前,站在她身后替她揉着太阳xue,“你是不是又头疼了。” 她也不抗拒,任由简衍帮自己揉着。 “如今离汛期到来还早,你别担心。”简衍道,“那时候差不多你爹都该回来了,估摸着不会有事。” “临时抱佛脚,到时候清淤还来得及吗?”赵无忧问。 简衍哑然,着实来不及。 如今清淤,才能有备无患。错过了时间,就会手忙脚乱。 “那该怎么办才好?”简衍担虑。 美眸幽幽睁开,赵无忧笑了,“我会跟内阁商议,驳回皇上的芙蓉渠议案。” “你疯了?”简衍愕然。 内阁和皇权是相互牵制的,皇帝的旨意要下发到实处,得经过内阁。而内阁的票拟要通过,还得皇帝首肯。所以在某种程度上,得看这个皇帝有没有能力把控全局。 很显然,元帝萧炎并没有这么大的本事。 简衍不知道赵无忧到底打的什么如意算盘,可他知道,赵无忧城府极深,心思缜密。尤其在察言观色上,她丝毫不逊于她的父亲,宰辅赵嵩。 “你会不会太冒险?”过了良久,简衍才压低声音。 却没听到赵无忧的声音,只听得她均匀的呼吸声。 简衍微微一愣,松了手绕到前头,赵无忧已经靠在软榻的垫子上,歪着脑袋睡着了。这段时日,皇帝出事、章涛行刺,再到后来的选秀,事无巨细,皆是赵无忧亲力亲为。 她的身子本来就不好,如今更是乏得很。 当然,她能这样睡着,只是因他是简衍。 换做是穆百里在当前,赵无忧是绝对不会如此放纵自己的。 简衍小心的为赵无忧盖好绒毯,而后挑弄屋里的暖炉,让屋子更暖和一些。做完这些,他便坐在软榻旁盯着熟睡的赵无忧。 裹在毯子下的赵无忧,纤纤弱弱的,安然浅卧,足见岁月静好。谁能想到她这样一个弱女子,上得朝堂执掌大权?生杀一念,从不心慈手软。 感觉到有东西在自己的脸上浮动,赵无忧骤然睁开眼眸。刚好迎上简衍略显无措的眸,简衍有些慌张,“我、我看你睡得熟,所、所、所以” 如释重负的吐出一口气,赵无忧淡淡道,“还好是你。” “无忧,你太累了。”简衍犹豫了一下,“你可想过以后?” “眼下都过不去了,还想以后做什么?”赵无忧掀开毯子,下了软榻,“我睡了多久?” “一盏茶的时间。”简衍望着她,“如果你能重披红妆,你” “没有那一天。”赵无忧打断了他的话,“以后别再说这种话,你答应过我的,这是你我之间的秘密。” 简衍略带失落的点点头,“我死都不会说出去的。无忧,我先回去,你别轻举妄动。皇上虽然宠信你们赵家,可君毕竟是君,伴君如伴虎。” 赵无忧含笑,“你放心就是。” 第11章 自讨苦吃的赵无忧 简衍轻叹一声,临到门口又回眸意味深长的看着赵无忧,“合欢,若真有那一日该有多好?!” 她微微一怔,眸色微微黯然。她没有兄弟姐妹,难得有这样一个好兄弟还肯为她的将来着想。除了简衍和自己的娘亲,没人问过她,有关于将来的事情。 事实上赵无忧心里比谁都清楚,她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有将来。 罢了,不去想就不会头疼。 这芙蓉渠是什么?元帝萧炎心血来潮,受了夏昭仪的蛊惑,想把御花园的活泉引入后宫,以便将来能乘舟游后宫。美则美矣,却是劳民伤财。 这两年东厂杀伐不断,皇帝一心修道成仙。在民间大肆兴建道观,弘扬道教,以至于不断加重赋税,导致民怨沸腾。 这倒也罢了,关键是朝中蠹虫太多,赋税收上来却是层层克扣。如今国库空虚,这芙蓉渠与瀛渠清淤,只能二选其一。 朝廷再不作为,来日河水暴涨,生灵涂炭,大邺怕是会稳不住了。 赵无忧可不是什么好人,也不是真的要为百姓谋福祉。只不过父亲从小就交代,为官最不能做的是贪财。你能贪慕虚荣,能追逐滔天权势,唯独不能沾那些金黄银白之物。 权是看不到的,财却会在第一时间致命。 所以人人骂赵家是jian臣,但不会有人说他们是贪官。 驳回皇帝的芙蓉渠议案,赵无忧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金銮殿上。 龙颜大怒,文武百官跪了一地,谁也不敢吭声。 赵无忧手持玉圭上前,跪在殿中央,“启奏皇上,臣有本奏。” 金銮殿上传来皇帝的呵斥之声,金銮殿外春雨绵绵,越发寒意渗骨。 云筝执伞站在雨里,神情焦灼的在宫道里来来回回的走,一颗心可谓七上八下。今儿上朝之前,赵无忧吩咐过,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能自乱阵脚。 能发生什么事儿呢? 赵无忧当堂顶撞皇帝,对于芙蓉渠一事绝不松口。工部的事儿,她一个礼部尚书来横插一杠子,还死活不肯松口,非要让皇帝答应瀛渠清淤的事。 皇帝没能达到自己的享乐目的,还被臣子弄得一鼻子灰,自然是龙颜大怒。 可赵无忧是谁? 赵嵩出使邻国未归,赵无忧是赵家独子自然杀不得!而赵无忧身体不好,是人尽皆知的事儿,皇帝虽然急了也不好下死手。思来想去,当着群臣的面呵斥了赵无忧,只能将赵无忧罚跪在文渊阁前,跪完再去领杖。 下着雨,赵无忧跪在文渊阁前瑟瑟发抖。 云筝撑着伞,眼泪珠子不断往下坠,“公子这又是何必呢?工部的事儿,让他们自己去处置,您何必要搅合进去?” 赵无忧没说话,来日事发,可就不是工部的事儿,父亲这个宰辅会首当其冲被连累。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水花轻溅,一双黑色的金丝绣蟒纹靴出现在她跟前,绛紫色曳撒垂落在她的视线里。不用猜也知道,是哪个多管闲事的来笑话她。 顶上传来温温润润的声音,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多么温柔的一个人。 穆百里道,“春雨沁骨凉,赵大人身量单薄,若是淋出病来可怎么得了?”说着,还轻叹了一声,颇有惋惜之意。 赵无忧无力的抬头,听得伞面上悉悉率率的细雨声,惨白的唇微微勾起,“承蒙督主看得起,此时此刻还能想着来看我。来日必当登门道谢,多谢督主手下留情。” 闻言,穆百里蹲下身子,清润的凤眸直勾勾的凝着她,“赵大人天资聪颖,怎么就这样不懂得变通呢?皇上是大邺的天,你敢把天都捅个窟窿,就不怕天塌了把自个儿给压死吗?” 赵无忧美眸微扬,目不转睛的望着他,音色温柔,“这不是还有你吗?督主一个人就能顶起半边天,就算这天要塌,也得先过你这关不是吗?”语罢,她略带可惜的看看绵绵细雨,“真是可惜,不知道下着雨,皇上还能不能羊车巡幸呢?督主还是好好想想,该怎么帮皇上巡幸后宫吧!” 穆百里突然伸手,惊得云筝的手也跟着颤了一下。 好在穆百里并没有做什么,只是用指腹轻柔的抚去她脸颊上的雨水。如斯温柔,果真是笑里藏刀的好手,“这事儿就不劳赵大人费心,本座准备了一锅香rou,等赵大人回了相府,再好好享用不迟。” 语罢,穆百里起身,回眸冷了颜色,“皇上似乎没有说过,许赵大人打伞!” 陆国安手起刀落,云筝手中的伞当场被劈成两半。 所幸云筝反应快,不然这条胳膊都得被剁下来。望着跌落雨中的破伞,云筝又气又恼,奈何对方是穆百里的人,云筝没有半点法子。 眼见着穆百里领着人离开,云筝快速褪下外衣,以衣充伞遮在赵无忧的头顶上,“公子还撑得住吗?” 赵无忧半垂着眉眼,“撑不住也得撑着。” 皇帝下了死命,三个时辰,一刻都不能少。 不能少就不能少吧,跪一跪也不会缺胳膊断腿,最多是双膝麻痹难于行走罢了!只要能达到目的,何惧手段? 穆百里并没有走远,而是目光幽邃的盯着远处,跪在雨里的赵无忧。 “督主在怀疑什么?”陆国安问。 穆百里敛眸回望着他,“你觉得赵无忧是个什么样的人?” 陆国安仔细的想着。 赵无忧是什么人?宰辅赵嵩的独子,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可惜从小是个病秧子,体弱多病。为人为官惯来小心翼翼,在皇帝跟前也是如履薄冰,勤勉温顺。 穆百里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陆国安恍然大悟,这样一个如履薄冰,小心谨慎的人,怎么突然转了性子敢顶撞皇帝?陆国安深吸一口气,看那病秧子柔柔弱弱的模样,可做的每件事都是有目的而为之。 细思极恐。 紧随穆百里其后,陆国安道,“督主是怀疑,赵无忧用苦rou计打压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