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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韩秋肃篇(二)

    祝笛澜最爱的人不是他,这一点,韩秋肃从没向她确认过,但他自己想得通。他甚至没有费力问过她,她对他是否有一点点的爱意残存着。

    他不问,因为每年固定有几个月,他要陪在她身边。连凌顾宸的存在都不会再撼动这一点。

    约瑟夫过世后,凌顾宸终于可以自由来往瑞士与泊都,但他没法长住瑞士。沃德集团退出泊都后,留下一片乱局。

    凌氏虽然凭借之前的势力吞噬沃德的大部分产业,但沃德在欧洲的势力巨大,余下那些分到沃德在泊都的一根残躯触角的集团,都尝到了军火生意的甜头。

    利益把所有人的野心趋起。

    泊都的黑道和军火集团局势充满可怖的硝烟味。

    凌顾宸的地位虽稳,但不可能彻底离开泊都。他知道祝笛澜舍不得妙妙,愿意让妙妙一直在瑞士生活。

    但祝笛澜知道妙妙从小与表哥们生活,她很想妙妙有兄弟姐妹的陪伴,而她已然被医生要求为了身体健康不能再考虑生育。她也是忍着心里的不舍,与凌顾宸约定好,让妙妙在瑞士待半年,也在泊都待半年,与表兄弟们在一起。

    凌顾宸很快看出她与韩秋肃之间的关系,他闷闷地不爽了一阵。

    最后还是和解了,因为他发现,如果不让韩秋肃在她身边待着,那她身边的男人简直多得跟苍蝇一样。

    瓦妮莎的宴会上都是富豪名流,他们都喜欢一掷千金地追她。

    祝笛澜在泊都当交际花时练出的那种调情习惯并没有消退,她虽然对那些男人没兴趣,但聊聊天、跳个舞完全是家常便饭。

    凌顾宸气得肝火旺。因为她不肯结婚,不肯戴婚戒。

    他每次问,她都解释,因为每次一准备结婚,就会发生很糟糕的事,她不愿再考虑结婚这件事。

    凌顾宸憋着气接受她的解释。

    唯一让他好受的,就是她与陌生男人谈笑风生时,他在韩秋肃脸上看见照镜子般的愤怒和妒意。

    于是他故作平静,装看不见。

    韩秋肃的暴脾气却根本不忍,他在小巷里把那个搭讪的男人头朝下按进垃圾桶里。祝笛澜脸色惨白,“你知不知道他是谁啊?!不要惹他!”

    他一把扯住她的手臂,把她拽到车旁,压低声音,“我看得出来他想干嘛!毛手毛脚的。”

    “我当然知道,我应付得来,你知道我……”

    “就是因为太清楚了。”韩秋肃生气,把她硬生生往车里按。

    凌顾宸优哉游哉地把车门打开。

    脚上的高跟鞋踉跄了一下,祝笛澜不满地回头,就看到他准备关门,她赶忙试着抓他,“顾宸!”

    他啪地锁上车门,心满意足地笑。

    祝笛澜郁闷地拍拍车窗。她没想到这两人竟然还能站到一条线上去。她对来搭讪的男人从来没兴趣,但这不妨碍她享受自己把男人迷得七荤八素的快乐。

    她喜欢男人看她时露出那种醉醺醺的沉醉,这是属于她的控制欲。

    她坦然接受了,因为她接触的人,包括她自己,都有这样那样奇怪的癖好和控制欲,她非常无所谓。

    这样的事发生很多,她不戴婚戒,搭讪她的男人便毫无顾忌。

    凌顾宸也非常想揍人,但他不敢,因为祝笛澜会把所有的气撒在他身上。他在他们的爱情中退让非常多,也非常哄着她。他们之间有很深的羁绊和陈诺,让他不得不忍让。

    他很快发现了韩秋肃的优势。诚然韩秋肃爱她很深,但或许是因为最后她选择的人并不是他,韩秋肃没有那种被婚姻或是一对一关系牵绊的多虑。他看不顺眼就果断出手,他包容她,但对她到处调情的习惯完全不忍让。

    韩秋肃不会伤害她,但他欺负起那些个富豪名流来毫不手软,由此祝笛澜不得不收敛着,不再在宴会上毫无忌惮地与男人调情。

    他们老这么挨揍总不是个办法,她不能让苏逸和瓦妮莎挂不住脸面。

    这样的和解场景几乎是有些荒谬的。韩秋肃还记得那天凌顾宸支支吾吾地来找他,两人努力克制对对方的厌恶,坐下来好好谈了谈。

    凌顾宸希望自己不在瑞士的时候,韩秋肃可以好好陪她。而他来瑞士时,韩秋肃则可以去日本探望孟莉莉。

    韩秋肃并不会让任何人决定他的去留,但他确实乐意陪陪meimei。而且若凌顾宸不在就罢了,他来时,祝笛澜总是把他和妙妙放在第一位。

    虽然韩秋肃有心理准备,但总是看着他们两人在自己眼前甜甜蜜蜜还是有丝丝心酸,干脆就与他们的时间错开。

    他们两人交迭着霸占祝笛澜的时间和她身边的位置,确保她身边不会挤进另外一个人。

    祝笛澜对此总是觉得又好笑又好气。

    让凌顾宸退让的还有一个很大原因,就是祝笛澜的精神疾病。

    她并没有痊愈。抑郁的基因好像刻在她的血液里。

    逃离泊都后她消沉了很久,韩秋肃和苏逸寸步不离地陪着她,过了近一年她才逐渐好转。

    韩秋肃对手臂的伤痛都不那么在意了,他把她的那些心理学书籍放到桌前,狠狠地恶补了抑郁症的学术理论,只为帮她。

    他甚至愿意主动向凌顾宸问询。只要为了她,他都愿意做。

    而在第一次见到妙妙,半年后把妙妙送走的一过程让祝笛澜的崩溃卷土重来。

    她痛苦不堪,无法正常生活。时而脾气暴躁时而痛哭。

    大部分时候她都在床上躺着,双眼无神。韩秋肃想抱抱她,她失声尖叫。她已然不是她。

    那是凌顾宸和韩秋肃联系最密切的一段时期。韩秋肃事无巨细地问,以前她处于这种状态时,他是怎么照顾她的。

    而凌顾宸也会非常详尽地回答。他在电话里听到过她的哭声,让他的心直滴血。他想回瑞士,但与韩秋肃商量之后,两人认同这种分离在之后的几十年可能都会持续。祝笛澜只能尽快撑过抑郁的困境,尽快地习惯。

    她渐渐好起来,除了药物控制,与韩秋肃耐心的陪伴不无关系。

    凌顾宸无法再为她在瑞士有个情人这件事生气了。他不愿承认,但还是感激在这最灰暗的时刻,她身边有可信任的人。

    他太了解她了,知道她虽然到处调情玩闹,但她的心早已伤痕累累,不可能再向任何人敞开心扉。

    韩秋肃是她为数不多深信的人。

    只要她保持健康的心理状态,与韩秋肃有何种亲密关系,已不是凌顾宸最在乎的了。

    韩秋肃也从未想过,他会愿意放下那些旧恨。

    他曾经以为他永远不会原谅的人——或许他现在也没有原谅——他并不是很清楚,也没法深究。

    曾经他那么爱祝笛澜,宁可伤害她,也不愿放弃复仇的念头。

    此刻,他理着那些给小女孩穿戴的衣帽,心里忽然明白了些。

    似乎是有了妙妙之后,他才终于后退了一步。终于从丧子的痛苦中得到些许缓解。

    他把妙妙看作自己的女儿,就像祝笛澜央求的那样,这让他心里好过许多。他心中坚硬的疤痕一点点柔软下来,都是因为这个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