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5章荒山古观
听那巫民如此说来,毕西门自然知道现在还鲁莽不得,清秀的脸上堆出随性谦和的一抹笑容来,“有劳这位大爷费心了,我不过是受了师父的派遣,下山游历的道者,平时喜欢这些神鬼志怪只说,听得好奇,才忍不住多问了两句,大爷莫怪。” 说罢,毕西门转过头来,指着后面的几个人道,“我们几个原本不认得,只是在云州外面的镇子遇到了,正好都要来这边走动,才结伴而行,也好多个保障。他们都是本本分分的生意人,我们道家更是敬重死者,古墓这种地方,邪祟遍生,我学艺不精,委实不敢去。” 再看外面的天色,一轮血红的已经悄无声息的从青葱的树林上头落了一般,周围的光线不知不觉暗了下来,周围的倦鸟扑腾着翅膀无声的滑翔进入鸟巢,天快要黑了。毕西门皱皱眉,有些勉强的对那巫民道,“大爷,你看这天色晚了,兄弟们也无处安身,能否借宿?” 那巫民听了毕西门的话,沉默了片刻,退后一步,摇了摇头。在毕西门后面的白眼狼见状,忍不住想要上前一步,手也是已经朝着腰间去了。乔二面色不变的身手拦在了他的面前,挡住了他想把枪掏出来的手,示意不可造次。 毕西门见那老者拒绝,苦着个脸,那老者摇头叹息道,“这个小道士人生得俊俏,这几个生意人也都是做些小买卖的老实人,应该都不是什么华人。但是寨子里面自然有寨子里面的规矩,不可留外人过夜,现在天还亮,早些劝退,否则若有意外,后果自负。” 毕西门聪慧,看家家户户紧闭家门,本来熙熙攘攘的寨子里面无声无息的没有了动静。就连吊脚楼上面的窗户都封死了,竹楼的竹子上用桐油抹得滑腻腻的,是为了防止有人从外面爬进去,心里已经明白了八九分。 当时时局动荡,土匪响马处处都有,只要这些人来了就是一场彻彻底底的血洗。加上云州雨林深处的那些三夫人之下的巫民,也是这些外围巫民如鬼神一般的忌讳,驱蛇吃人以人炼蛊试毒的事情发生得不少。身家性命如何敢开玩笑,所以这些巫民不肯留人,也可以理解。 白眼狼本身就是一个莽夫,平时趾高气扬颐指气使,周围的手下都不敢违逆他的意思。只看这巫民如此不通人情,不愿意留他们过夜,脸色也变得越发阴沉。他的手在腰间的枪上按住,缓缓的就要从乔二的手下拔枪出来动手,杀人灭口。 毕西门不是白眼狼这种杀人如麻的凶徒暴匪,他道门出身,道家讲究因果报应,挖坟掘墓已经是极为损阴德的坏事,妄加杀戮无辜更是不可。乔二按白眼狼不住,他毕西门却按得住,他伸出手去,只在白眼狼手腕上一抓,白眼狼拿枪的手就纹丝抽不动了。 得饶人处且饶人,毕西门不愿意在这些巫民身上开杀戒。何况这些巫民虽然只是云州的外围巫民,蛇蛊毒的邪术却也家家都会一点,招惹上了,也是自寻烦恼。于是好言好语问那巫民得了周围的道路,带人趁着天色还亮离开了寨子。 一行人带着装着杂货的箱子,走在黑沉沉的山林之中。脚步踩在厚厚的落叶层上,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周围夜行的小虫也在放肆的鸣叫。毕西门一言不发带队走在前面,面色凝重的摇摇头,叹了一口气,一双阴阳眼中的阴眼,在黑暗中隐隐透露出一股子锋利来。 白眼狼见毕西门叹气,脚下加快脚步上前,凑到毕西门面前,皱眉道,“世兄,眼下如何计较。我们在这荒郊野岭,连个住处都没有。要不要连夜回去带了人过来,强行做了这一笔生意如何?” 毕西门看了看天上的星辰,又看了看前面的山路。在阴眼之中只见得黑漆漆的山路蜿蜒蛇行,藏在深山当中,难走得很,路上毒蛇爬虫甚多,叹了一口气,轻声说道,“不,看现在的这个情况,我们走路不方便,应该连夜赶不回去。” 白眼狼虽然鲁莽,但是看毕西门面色凝重,心中似有算计,知道他是个有计较的人,她这么说,确实就是回不去。他皱皱眉,把不耐烦往心里压了压道,“那我们难道就要这样在荒山之中过一个晚上么?” 毕西门听了白眼狼的话,摇摇头道,“先前和巫民说话的时候,听说前面有一处以前的道观。我出身道门,师父曾经对我说敬重先人,遇到道观,应该进去参拜参拜,上几炷香。我们去那里歇一歇,明天再到山中看看情况。” 那处道观,本来是前人炼丹留下来的,后来皇朝覆灭,道观自然也就日渐破败。等到道观最后的道者死了,这座道观也就彻底的荒芜,沦为了一个废弃的地方。但是建造道观的材料还算比较坚固,于是就废物利用,在里面防止一些杂物。 那巫民说得支支吾吾,也不曾讲明杂物到底是些什么。毕西门心里却是透丝透亮,知道里面多半都是些棺材尸体之类的东西。这地方有不少外面的汉族人,汉人的习俗与巫民不同。巫民死了还要把尸体拖到地里面埋了当肥料,汉人讲究敬重死者,却不会这么做。 如此一来,也就形成了一种风俗的对比。本地的巫民死了,家里人就把尸体拉到地里面去深坑埋葬,所以在巫民的地里面耕种的时候时常可以看见白色的骨头渣子,不足为奇。但是汉人却讲究一个落叶归根,尸体养土这种行为,是大不敬。 巫民死了人,无声无息埋了也就是了,汉人却还要兴办葬礼,过了头七之后才能入土为安。所以在这个时间段里面要有一个存放尸体的地方,吊脚楼潮湿闷热,爬虫毒蛇甚多,不利于尸体保存,所以宽阔通风,凉爽干燥的道观反而成了一个停尸的最好去处。 毕西门之前微微叹气,就是通过简简单单的察言观色,明白那道观之中到底是些什么东西,所以有些不悦。将话与随行的几个人讲明了,这些人都是刀头喋血的亡命之徒,自然不会害怕尸体,倒也丝毫不介意在道观过夜。那里清爽潮湿,好过这山中闷热蚊虫叮咬。 既然主意已经定好,一行人也就朝着那道观的方向默默赶路。走了差不多两个小时以后,一座高大的屋宇矗立在众人门前。毕西门的阴眼看得分明,道观前后错落,结构分明。大殿的瓦片残破的坠下几片,露出一个黑漆漆的空洞,房顶上满是已经枯萎的野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