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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语气坚决,萧姝也不推脱了,笑着打趣他,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以后你要是喊累,我可不理你了。 她笑得眉眼弯弯,杏眼中泛着盈盈的水光,一双眼睛似乎会说话,模样格外娇俏妍丽。 傅彦是看得微微出神,忍不住问:你就不怕我的霉运 萧姝昂起小下巴,凑到他眼前,眨了眨眼,怕 拖长的音调,霎时让傅焉时的心提了起来。 我现在不是好端端的她目露狡黠地反问。 这倒也是。看起来,似乎他不是她的灾星。 相信我,都会好起来的。你心里要有什么不痛快,不要一个人憋着,和我说说,也许我能帮上忙呢 傅焉时唇角牵起一丝笑,无奈又悲凉。 世道这样的黑暗,他爸妈在炼狱中挣扎,可他却无能为力,连踏出公社的资格都没有,甚至还要从最敌视他的人口中,才知道父母的消息,她一个小姑娘,又能如何帮他呢 萧姝将手放在他腕上,轻轻拍了几下,意味深长地说:活在光明里的人,不会意识到光明的可贵,只有走在黑夜里的那些人,才更坚信光明的降临。 傅焉时蓦地双眼一亮。 他甚至没有意识到萧姝说出这话的不妥,满脑子只回荡着一个念头。 或许真的会有改变呢或许可以迎来那一天呢 自己并不是不够坚强,只是被一时的悲愤和痛苦,蒙蔽了双眼罢了! 傅焉时凝望着萧姝,油然生出一种豁然开朗之感。眼底的最后一缕黯然散去,目光变得坚定无比。 * 转眼入了九月,天儿渐渐凉了,村里那几片枣林也熟了,远远望去灿若红霞,家家户户的小媳妇儿大姑娘,都被安排去打枣。 萧欣哎哟着脑壳疼,红枣吃下去不少,枣子却一颗没打,母子二人尽支使着萧姝去了。 才打了一天枣,天上落起绵绵秋雨,眼看雨势渐大,几个小媳妇儿怕枣被吹落,烂在林子里可惜,于是上门约萧姝,等这雨稍微小些,就将划到她们名下那片枣全打了。 那片枣林正挨着一处断崖,早年崖头上蓊蓊郁郁的,后来村里为了炼钢,将崖上那片树全给砍掉烧炉子,导致整个崖头光秃秃的,斑驳的苔藓下,泥土松软得很。 傅焉时给羊喂完草,就看到几个小孩踩着路边的水坑嬉闹,有个小孩嘴里吧唧地嚼着枣,含含糊糊地嘟哝着:不给!不给!我娘刚刚冒雨打的,你想要吃,要你娘给你打去! 那个小孩很是眼熟,萧姝去打枣那天,他见过他。 想到之前打猎时,他在断崖上见到的惊悚一幕,他心头猛地狂跳,漆黑的眼眸深处,涌出了一丝阴鸷。 几乎是不假思索的,他朝着那片枣林奔去。 风声,雨声,自耳畔呼啸而过。 快一点!再快一点! 他额头热汗涔涔,心底有个声音在疯狂地咆哮着。 双目死死盯着不远处断崖的方向,云雾笼罩中的那片断崖,如酝酿着黑色风暴的洋面。 危险即将来临。 他听到了那处传来的隐隐的崩塌之声。 快走!危险!石头掉下山了!他打着手势,朝枣林中那群浑然不觉的女人,大声地吼道。 尖利的碎石,混了松软的山泥,密集如雨点,狠狠地砸落下来。 枣林里的女人们拾起各自的箩筐,迈开脚丫子,向着空旷处冲过来,争先恐后,疯了一样。 傅焉时红着眼,焦灼地目光穿梭在人群中,终于捕捉到了落在后方的萧姝。 她被其他人撞了下,人歪倒在地上,半篓红艳艳的枣撒了一地。 傅焉时咬牙,一个箭步冲到她面前,飞快地捞起了她,单臂箍住她的腰肢,将她一把掼在了肩上。 在他扛着她转身的刹那,身后响起隆隆不绝于耳的轰鸣声。 第90章 身后的轰鸣声震耳欲聋。 傅焉时额上热汗滚滚, 鼻翼剧烈翕合,气喘吁吁的, 他伸出宽厚温暖的掌,捂紧萧姝的小脑袋, 两条腿迈得飞快, 朝着不远处的平地奔去。 身姿矫健,似一支弓抡满后骤然离弦的箭。 碎石山泥如洪流般倾泻而下, 砸在他的背上手上,锋利坚硬的棱角,立刻割出深深浅浅的血口子。 他闷哼一声,咬紧了牙关,步子扯得更快了。 脑子里一片空白, 只余下一个强烈的念头。 她不能有事!决不能有事!他要将她救出去! 在这个念头的刺激下, 心底顿时涌出无尽的勇气, 浑身上下也充满了力气。 别怕,我在!他哑着嗓子安慰她。 一鼓作气,如疾风一般, 卷着她冲出了最危险的地段。 脚忽然被绊了下。 傅焉时低头,只见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坐在泥地里,正扒拉着脏兮兮的小手,哭得满脸通红。 这撕心裂肺的哭声, 立时让他被震得嗡嗡作响的耳朵, 恢复了正常。 几乎没有犹豫, 他探手捞起脚边的小女孩, 抱在怀里,继续朝着枣林的出口急冲而去。 冲到大半时,有道身影逆着人潮奔来,振臂一挥,高呼道:都跟着我到平地去! 中气十足,隐隐透着威势。 是陈宏国的声音。 落在后头的那些个年轻妇女,仿佛溺水的人一般,立刻围拢了陈宏国,稀稀拉拉地跟了上去。 身后刺耳的轰鸣渐渐弱了,傅焉时俯身,放下小女孩,又轻轻松开了萧姝。 忽然有些不想松开,可陈宏国就在前头,他不得不松开她。 微微潮湿的掌心,似乎还残余着温香软玉的触感,鼻尖也弥留了一丝她黑发中的香气。 朝她望去时,只见她白净的额头,沾了一片殷红的血。 傅焉时的心猛然一沉,立刻问她:哪儿受伤了 关切的语声里,透着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紧张。浑然不觉自己的手背,已被尖石砸得皮开rou绽,绽出了几道血线,触目惊心。 他紧紧盯着她,目光灼灼明亮,眼底只倒映着她一人。 萧姝眼角微微湿润,娇俏的脸蛋粉扑扑的。她捉住他流血的那只手,掏出手绢包扎了下,抬头嗔他一眼。 你是不是傻 撒娇似的语气。 傅焉时这才回过神来,耳根一红,讷讷地收回了手。 细雨斜风的天儿,分明有些凉,可他胸腔里却热得厉害,一种难以言说的情愫,在无声地酝酿着。 空气似乎都变得甜丝丝的。 二丫!有个浑身狼狈的女人从斜刺里冲过来,焦急地唤了一声,冲到那哭累了的小女孩面前。 是萧家村的妇女队长。 娘!小女孩哇哇地张开嘴,立刻扑进了女人怀里。 你个死丫头,让你给我乱跑!女人作势打了她一下,下手的力道却很轻。 女人转身,瞟了眼傅焉时,很自然地笑了笑。 谢谢啊! 很爽利的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