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节
就好像老天爷故意折磨了他这几年,终于大发慈悲开了恩,就好像……是用他的腿换来了自己的所愿成真。 虽有遗憾,但不后悔。 小叶的手握紧了又松开:“不是的。” 庆王不解。 小叶咽了口唾沫,她看着庆王,又看看他的腿:“对我来说、很重要。” 庆王猛然一震。 两个人再也没有说话,目光交汇在一起,彼此的眼睛都有些湿润。 就在这时候,外头有一阵小小的喧闹。祥公公在门口本来竖着耳朵听这边的动静,正也眼底发潮,偷偷此擦拭眼角,听到响声忙转头看去。 不多会儿,是小吉安走过来,悄悄地对他说了几句话。 祥公公脸色一变,迟疑地看看外头,又看看庆王,终于还是往中间走出一步:“王爷。” 庆王垂眸:“什么事?” 祥公公暗暗叹气:“是、丰艳宫的人来,说裕妃娘娘有请。”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这章的对手戏甚甜啊,值得回味一百遍~ 大柚子:没有我甜,改天看我传授小叶子两招谈恋爱秘诀~ 众人:这位猫少年请你克制点~ 第89章 从庆王入宫之时,裕妃就得到了消息,底下人也迫不及待地把此事向裕妃禀告了。 毕竟昨儿庆王过门不入,不仅不合母子礼数,且有异于他向来的所行,今日将黄昏了才进宫来,多半是要给娘娘的请安赔罪的。 裕妃听了,也认定是这样,心里暗暗喜欢,面上却还淡淡的。 奉常正笑盈盈地说道:“昨儿殿下多半是有要紧的急事才顾不上过来请安的,这不是到底来了?” 裕妃反云淡风轻地说道:“什么大惊小怪的,本宫原本也说那是件平常的事情,你们却张皇起来,连累我也跟着多心。” 奉常等赶紧请罪,却知道裕妃实则高兴着呢。 不料这边等了半天,仍是不见动静,奉常早又赶紧派人去探,那小太监很快回来,竟说庆王一行往珍禽园去了。 奉常听了这话差点晕倒,竟不知怎么跟裕妃回话,这简直是雪上加霜。 谁知裕妃面上虽镇定自若,实则等不及了,便带人出来瞧瞧庆王怎么还没到,正好听见这些话。 裕妃心中震怒,差点没忍住要发作起来,指甲几乎嵌入掌心。 暗中隐忍良久,裕妃才冷冷地说道:“说了不许这么失惊打怪的,庆王先往那里去一趟又有什么?再等等就是了。” 奉常不敢出声,暗中又催人快去珍禽园询问详细。谁知那些小太监也说不清楚,只含糊说是祥公公陪着王爷,好像是为了认干儿子的事情。 这种话或许能搪塞住那些不知情头脑简单的,可如何瞒的过裕妃? 就算祥公公身份不同,但从没有个为了底下奴才认干儿子、还得劳动主子亲自行动的道理,而且一而再的这样。 事实虽在眼前,裕妃却仍是不信庆王竟会这样不顾一切轻举妄动。 直到御膳房开始往珍禽园传膳,裕妃的忍耐也到了极限,她咬着牙命人前来珍禽园传话。 翠茵庭中,祥公公禀奏过后,小叶看向庆王。 庆王垂眸,沉默不语。 老乔等站在门口,也不知所措,这微妙的安静里,还是小叶打破沉寂,她说道:“就算要去见娘娘,也先吃点东西,jiejie忙活着好不容易做的。” 她打量着桌上的饭菜,夹了两个清炒时蔬的菜心,小渍青瓜,几片焖火腿:“王爷,您好歹尝一尝。” 庆王抬头看向她,半晌后笑道:“懂事了。” 小叶不知这是不是真心的夸赞,便也笑道:“不赶紧吃的话都糟蹋了,虽比不上王府的东西,到底是心意。” 庆王抬起筷子,把这几样东西打量了片刻,慢慢地吃了,他将筷子轻轻搁下,说道:“这很好,天气热,这些不用白搁着,你安排着叫人吃了吧。” 祥公公听了吩咐就知道他要起驾,忙过来伺候。 小叶本想自己动手去推,忽然想起上次差点把他推倒,又见祥公公过来了,便讪讪地停了手。 庆王见阿黄在旁边跟着,便道:“今晚上我不会出宫,阿黄跟着我有些不便,且先留在你这里吧。” 阿黄摇了摇尾巴,乖乖地答应了。 于是一行人重新往外而行,到出珍禽园大门,庆王见小叶老乔程嘉等都还随行,便回头看向她:“回去吧……别的话,往后再说。” 柔淡的烛光下,他的眸子在夜色中有清浅的光。 小叶的唇动了动,心里竟生出一种莫名的依恋感,几乎要忍不住上去拉拉他的衣袖。 可当着众人的面儿,到底也不便说别的,于是只躬身道:“恭送殿下。” 庆王的仪仗逐渐远去,小叶早跑到门口路中间,垂手向着那边张望。 身后老乔跟旁边程嘉对视一眼,终于道:“掌案?这王爷已经走了……” 小叶回神:“啊是,”对上老乔的目光,终于道:“咱们、先回去吃饭吧。我看御膳房送了不少好东西来呢,再加上嘉嘉做的,今晚上够吃一顿的了。” 老乔满心的疑问,像是雨后的鱼池,无数的泡泡翻涌。 但见庆王跟她竟是那样与众不同似的,竟不敢多问,听她说吃却来了精神:“说的是,王爷刚才也吩咐了,咱们还是快回去吃饭,站了半天我都饿了。” 往回走的时候,惊动了那几只池子里的绿头鸭,其中一只伸出脖子嘎嘎地问:“小叶子,王爷怎么就走了,我们正在补觉,还想着晚上听一听墙根儿呢。” 阿黄听见了,先汪地叫了声,问小叶:“要不要我咬它们?” 小叶却一反常态,摇摇头不跟它们计较,只默默地从旁边走过去了。 老乔见小叶似有心事,知道是跟庆王有关,但这显然超出他的所知所能,不问也罢。 目前却有一件在他所能所知的范围内,老乔追了两步:“掌案,掌案,我有一件事。” 小叶打起精神来:“什么事?” 老乔说道:“就是那个王大春嘛,其实他先前离开之后,也是很后悔了,所以隔三岔五地就跑回来,上次饲料的事情也多亏了他……你跟那个孙、孙子见面的时候也是他着急去找的……” 小叶听到这里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乔公公,王公公可还给关押着?” 老乔见她不等自己说完就问这个,也知道她猜到自己的用意了,赶紧说:“是啊,其实这件事跟他实在没什么关系,他是直接给调过去的,人生脸不熟,那些人本就不太听他的话,如今出了事,却把他推出来顶罪,是有些不太公平的。” 小叶问:“是不是王公公叫人求你了?” 老乔忙摇头:“他就算想求,也没这个脸开口,是我昨儿偷空去看了他一眼,见他颓颓丧丧的,我倒是有些不大忍心,所以想着、要不要弄个法儿救他一救,不过他确实的害过掌案,如今落到这个地步是他罪有应得的,要是不理会他也是人之常情。” 王大春虽曾有过坏心,但此后表现确实不差,比如给孙丞勋一起捉到别邸,还想着保护小叶来着,所以倒也不是个一无是处的人。 小叶寻思了会儿,说道:“我且想想看。” 丰艳宫。 奉常亲自接了庆王入内殿,却见殿内空空的,没多余的太监宫女在其中,只有裕妃的一个贴身嬷嬷,其他两名宫女也站的远远的。 在庆王请安之后,连奉常跟那嬷嬷也退下了,其他宫女也都退到了殿门外。 裕妃坐在铺着冰丝薄毯的凉榻上,默默凝视着自己的儿子:“听说,你方才在珍禽园?” 庆王道:“是。” “在哪里做什么?” “只是消遣。” 裕妃听了这话,嗤地笑了:“消遣?我从不知道庆王也有这种闲情逸致的时候。” 庆王不语。 裕妃轻轻地叹了口气,道:“我既然这么问了,自然不想跟我的儿子虚与委蛇,更何况,就算是我在这里掩耳盗铃自欺欺人,你以为经过你今儿一闹腾,明日宫内会传什么?别说是宫中,就算朝上呢?你真的一点儿也不顾忌了吗?” 庆王道:“无非是些闲言碎语罢了,母妃何必放在心上。” 裕妃哼道:“你只说闲言碎语,难道就没想到众口铄金,积毁销骨的道理?要是为了什么正经行当也罢了,如今只为了一个小太监!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庆王?” 裕妃质问起来,庆王的脸色却一如寻常:“是,”他沉静地回答:“我很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请母妃恕罪。” 裕妃一震,她慢慢地咽了口唾沫。 但没等裕妃再开口,庆王又说道:“另外,请母妃千万不要再贸然插手其中了。” 裕妃的眼睛慢慢睁大。 先前叫许谨来,虽然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几乎要到图穷匕见的地步,可最后终究未曾说破。 毕竟裕妃知道许谨背后是太后,若非到那必须、必要的地步,且没有十足把握的话,并不该跟他撕破脸。 可虽如此,彼此却已经心照不宣。 如今再看庆王的言行,裕妃心底那个答案当然也很清楚了。 裕妃走开数步,一直走到窗户边上,她看着外头安静的夜色,才下过月,夜空里一轮明月冉冉升起,院中各处凡给雨水冲刷过的地方都有些亮晶晶的。 夜影中,东北的方向模模糊糊,她记得那是景阳宫的所在。 裕妃也还清楚的记得林妃含笑叫她jiejie的样子,还有那个女孩儿,生得真是好看,几乎是人见人爱。 只是当初裕妃莫名的不太喜欢她,大概是觉着太过绝色,反而不是好事,又或者是那女孩儿太喜欢跟着庆王了,让她有种下意识的不安。 后来景阳宫那场火后,庆王的腿废了,裕妃才知道,这种不安竟不是空xue来风。 闭了闭眼睛,裕妃又轻轻地叹了声。 她转身走回到庆王身旁,用一种波澜不惊的语气问道:“这么说,你已经确信了,她就是当年的那个……” 庆王道:“是。” 裕妃的右手覆在左手背上,微微一握,暗暗屏息:“那么,以后你打算怎么做?” 这句话才是关键的。 其实早在庆王第一次带小叶出宫的时候,就想要把她留在王府了,虽然那时候他还没有确信她就是犀儿,但强烈的直觉让他知道自己该把人留在身边。 只是那孩子实在是太想她的珍禽园了,也许是眷恋许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