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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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南一个眼神,司机立刻将黑伞撑过盛星晚的头顶替她挡雪。 盛星晚长睫沾着白雪,她看男人时,一枚雪花从她眼间飘落,手里还捧着残存骨灰的小盒子。 沈知南俯身弯腰,伸手将盛星晚从雪地里拉起来。 盛星晚踉跄着站好,这男人并未着急起身,而是去帮她拍膝盖上的污雪骨灰,仔仔细细的带着满满温柔。 沈知南拍到一半,抬脸对上盛星晚的视线:“盛小姐身体娇贵,不适宜在这冰天雪地里久待。” 天地白雪,纷纷洒洒。 月色与雪色间,他是第三种绝色。 直到黑色裙摆上没有一点白色,沈知南拾起一旁黑帽,起身帮盛星晚盖好怀中的骨灰盒,垂着眉眼淡淡地一句,“认识我么?” 沈知南是无数女人的人间理想。 她经常会听身边的人提起这个名字,但她没有说话,只点了点头。 寒风过境,白雾腾地起。 那时的沈知南就在片片朦胧里抬起一张矜贵英俊的脸,眉骨硬朗,蓝痣撩人,湛黑的眸凝望着她: “那跟我回家?” 第2章 两小时前,盛星晚就已跪在盛家的大门前,无形中觉得芒刺在背,却无觉察,如今看着面前男人,只觉细思极恐。 所以,他到底在暗处窥探了多久? 相比较她的面色微惊,沈知南很是从容,分明的手指徐徐拂去她黑肩上的雪痕,漫不经心地从鼻腔里发出一个音节, “嗯?” 似问话,又似威诱。 这男人很绅士、很有礼貌,甚至不得不说他非常诱人,作为一个深度手控,当他两度伸手替她拂痕时,心面被激泛起的涟漪朝四散徒奔。 像是被沈知南看穿眼底情绪,他的唇角竟微微勾起,却也不催促她上车,只那么凝望着她。 盛星晚讨厌这种洞悉一切的目光,如当众被人剐去衣服,那点儿心头波动也在瞬间偃旗息鼓。 她紧紧抱着骨灰盒,别开目光不看他,只冷冷答:“我不会跟一个陌生男人回家。” 女人呐...... 沈知南心中微慨,注视着女人细致颌骨上那道被手杖打出的血痕,眼尾蓄泪,欲落不落的受气样很容易激发起一个男人的保护欲,可这女人表现得很清傲,丝毫不屑他的援手,当然也不屑他。 “好,”沈知南从不会随意反驳别人,但他会诛心,且是字字诛心,“可你当下别无选择,我是你唯一的援手。” 盛星晚抑住拧眉的冲动,这人实在太过精明,她没带手机没带钱包也没带银行卡,在这个互联网发达的时代,此刻与流浪者无区别。 “听话,上车。” 盛星晚仍不看他,脸庞缺乏情绪:“沈先生,我比不过你精明,但也知道天下无白日馅饼的道理,日理万机的tk集团执行总裁,怎会在无端出现这里只为给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抛一根橄榄枝?” 没人会拒绝沈知南两次,她是第一个。 甚至还有第三次,在盛星晚说出那句请沈先生别再白费口舌后,保持沉默的沈知南是真笑了,沉沉一声,笑意裹在漫天雪地里。 他道:“我是个商人。” 且是一个掠杀成性的商人。 听到这里,盛星晚终于回转过头,唇色微讥地反问:“所以呢?” 只记得,那时在她的眼眸中,男人对着她眯眸浅笑,低低徐徐地回答:“所以商人从不空手而归。” 盛星晚紧盯着沈知南的眸子,企图从中窥出点意图来,到底要带她回家做什么,可除开一汪无痕的平淡外,看不出额外的情绪来......这令她觉得挫败。 他再度开腔,温淡笑着:“沈知南,不认识么?” “......” 不是说她不认识,意思是和他这个人不认识,随移开视线不理他。 在盛星晚的余光里,那好看修长的指再度伸过来,这次不是拂痕,而是虚虚指了指她怀里的紫檀盒:“跟我回家,我帮你搞定。” 那句“我帮你搞定”震着盛星晚的耳膜,浑身都像是被抽空后又被灌满,很沉很重,她咽了下嗓子,但没说出一个字来。 以前,每每听他人提及沈知南时,始终觉得他与那些二世祖没什么区别,多金,英俊,喜巧取豪夺,但沈知南只占前两点,对于想要得到的他从不豪夺,他的手段更高明,他会抓着你的软肋,往你的软肋里放无数糖衣炸弹,让你根本没办法拒绝。 就好比眼下,沈知南对她温矜绅士,不强迫她,但是刚刚简短的一句话就足以令她迈不开脚。 连盛星晚都未觉察到,她内心如麻的纠结已表现出来,攀在盒角的手指沦为青灰色,零下温度里,额角已细汗遍布。 沉默良久的盛星晚眼睫一垂:“我怎么相信你?” 沈知南唇角轻挽,看似在笑,可笑意一点儿也融不进眼里:“盛小姐,我不会轻易答应任何人。” ......他很狂妄。 但又不是明目张胆的狂妄,言外含义是,只要他亲口应下的,还没有他办不到的事情,当然,她信他有这个实力,也有狂妄的资本。 再度对视上,沈知南的眼里满是月色以及对她的势在必得。 最后,盛星晚还是上了车。 车厢后座里,除开沈知南坐的那个位置是空,其余地方摆满文件纸张以及笔记本和ipd,屏幕都还是亮着的,上面是一些金融相关的图表,说明下车走向她前,沈知南还在办公,这人是个工作狂。 沈知南懒散地斜靠在车身上,好整以暇地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看她放下手里盒子去整理那些文件,一纸一纸叠好,合上电脑,统一规整地放在中间,然后她坐在到边角上去了,重新又把盒子抱在手里。 那摞资料像是围墙,筑在两人中间。 沈知南唇角勾了勾,不动声色地上车,后方司机收去黑伞回到驾驶座的位置,发动引擎。 黑色迈巴赫缓缓驶离盛家别墅。 那一刻,盛星晚心情是复杂的,她垂着眉眼看手里的紫檀盒,她终于还是和盛家彻底闹翻了阿...... 外间是漫天雪夜,里面也沉谧安静。 沈知南没有再和她说话,而是翻开笔记本开始看东西,那些被摞好的文件资料又归于凌乱一片,摆得四处都是,那道围墙在无形中崩塌。 盛星晚皱了皱眉,还要用又不说?她刚刚整理那么久他还看着的。 她把脸转向车窗外,看沿途的雪景和飞快往后倒去的重重建筑物,耳边是男人手指偶尔翻阅纸张或是敲打键盘的声音。 这种状态持续到车辆停住。 ...... 盛星晚一路上无言,默默跟着,不多话更不多问。 跟着沈知南进电梯,看着他好看的手指摁在第17层,等他回头看她时,又迅速地低下了头。 他勾唇:“你紧张?” 盛星晚:“......” 深夜,女人跟一个陌生男人回家,意味着什么想必都不用解释,自是心知肚明。 所以,她保持沉默。 这是沈知南无数不动产中的其中之一,一套双层复式公寓,起居室在二楼,露台也有两个,开放式厨房,整体风格是欧式简约灰,客厅摆放着一个硕大深灰酒柜接连着环形吧台,层层架子上是数不清的洋酒。 朗姆酒,白兰地,伏特加...... 应有尽有,也有她最爱的百利甜。 沈知南是个好酒人,但绝不是嗜酒成性,他凡事有度,大小事情喜欢掌握在手里,包括喝酒,他绝不会允许自己随意喝醉。 盛星晚停在门口,环视一圈后低头看了看脚边,发现没有可换的一次性拖鞋,然而这抛光过的深棕地板太干净光亮,她不好意思踩进去。 已经行至沙发边的沈知南停住,回过身看她,也睨一眼她脚下说:“直接进来。” 这男人很细致; 随意一个目光就能知道他人意图。 盛星晚手持黑帽和盒子,缓步入内。 沈知南人已长腿交叠而坐,斜靠着,姿态闲散到颇有一番玩世不恭的模样,他投过来的目光非常恣意,那是一种近乎于明目张胆的打量。 先开口的,还是他:“放着吧,”他指的是她手里的盒子,“起码在这里是安全的,手不酸么?” 盛星晚没有动,她怎敢? 要知道,死者骨灰盒从古至今一般不会带进家门,更何况是别人家里,她现在又怎么敢随意放下。 见她怔怔地杵在那里,有几分愣态与纠结,沈知南倒显得无所谓:“我不信神佛,也没有信仰。” 有些话不宜说得太满,也不宜说得太早,好比沈知南也不会知道,后来的自己居然会爱得深沉又疯狂,甚至还会当着众人的面矫情地道: ——她是人间理想,是唯一的信仰。 第3章 没人能沈知南的目光下维持心平气和,追求盛星晚的诸多男人里,没有一个是像这样的,令她感到不适。 那样的沉默维持两分钟有余。 盛星晚败下阵来, 她把骨灰盒放到茶几的一角。 沈知南倾身弯腰拉开茶几下方的抽屉,从里面取出蓝色医药箱后,淡声地招呼她:“过来。” 她看了看他手里的箱子:“沈先生,我自己来。” 沈知南仿佛没听见她,只低头打开箱子取出棉签和双氧水,重复那两个字: “过来。” ...... 盛星晚抬步走过去,在他旁边位置坐下,不逾越,两人间尚有一段间隔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