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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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陈向上只得点头。 那边陈福香也用芋头叶包了一大捧桑葚,放进篮子里:“向上,这个也给卫东哥带回去。刚才光记着回来给栗子洗澡,我都忘了分他一点桑葚。” “光有他的,没我的啊?”陈向上捏了一颗桑葚,丢进嘴里问道。 他天天在外面割猪草,还少摘桑葚啊? “要吃,你自己摘去。”陈福香冲他翻了个白眼。 陈向上只好悻悻地走了。 回到家,四奶奶已经做好了饭,听到声音,出了灶房,只看到孙子,遂问道:“就你一个人啊?小岑呢?” “四奶奶,我回来了。”岑卫东从外面走进来,脸上依旧挂着和煦的笑容,手也已经洗干净了,只有右手手背伤还留着两道三寸长的划痕。 四奶奶见了,抓住他的手问:“你这是咋弄的?” “不小心摔了一跤,被石头划破了。”岑卫东避重就轻地说。 四奶奶没有怀疑,见伤口不深,想着过两天就会好,也没说什么,招呼他:“洗手吃饭吧。” “嗯,好。”岑卫东弯腰洗手,这时,面前出现了一只篮子,里面有一条干鱼,还有一碰新鲜的桑葚。他抬起看着陈向上,“你递我面前来干什么?” 陈向上说:“干鱼是阳哥给你的,桑葚是福香给你的。” “你刚才送鸭子过去了。”岑卫东了然,抓起一颗桑葚,在清水里洗了一下,丢进嘴里,“挺甜的,干鱼给你奶奶,让她下次烧了吃吧。” 他不是什么坏人吧,这个陈阳怎么生怕跟他扯上一点关系。 算了,他于这里也不过是过客而已,想那么多做什么? 苦笑一下,岑卫东进屋,拿起筷子吃饭。 一顿饭吃完,他惊讶地发现,他旧伤的疼痛又减缓了。这到底怎么回事?难道是四奶奶家的饭含了什么特殊的东西吗?那也不对,他都吃了二十来天了,前面也没发现任何异常。 吃食、房子都没问题,那难道是人的问题?岑卫东眯起了眼,不动声色地打量祖孙二人,陈向上只顾着吃,跟这个时代所有的孩子没什么两样,有吃的就满足了,四奶奶把好的rou夹给他和陈向上,脸上的笑容还是那样的慈祥。 而且他跟这祖孙俩朝夕相处了二十天,吃穿住用行都在一块儿,他们要是有什么秘密也瞒不住他。 就他所观察,这祖孙俩都是很平凡的普通人。 岑卫东仔细回忆了一下三次身体出现反常时的情景,第一次在半山坡,两个孩子在玩弹弓。第二次早晨在家里洗澡,陈向上当时在睡觉,第三次是吃饭的时候。 从这三次场景中,他完全找不出共同点。如果非要牵强地找一个,那就是陈向上都在,莫非原因出在这个看起来大大咧咧的男孩子身上? 岑卫东将信将疑,但这不妨碍他将陈向上列为观察对象。 不过这个怀疑在下午就被打消了。 陈向上出去割猪草后,岑卫东在院子里煎药,忙活了一会儿,他又感觉自己身上的伤痛又突然减轻了。 不是人的原因,莫非是四奶奶家的这个房子?岑卫东把目光投向四奶奶的家,实在看不出这个茅草屋有什么特别的,而且他已经在这里住了二十来天,前面都没发生过这种状况,独独从今天开始。 一定有什么地方被他忽略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能够有变化,有起色,对他来说都是一件好事,尤其是今天竟然一连三次出现了这种状况,这说明,也许这样的状况以后会经常出现,那他会不会渐渐好起来? 岑卫东满怀希望。 结果也不负他所望,这一天,直到晚上睡觉的时候,他都觉得浑身很舒坦,就像绑着沙袋行走的人卸下了沙袋,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没有疼痛的侵扰,他终于睡了一个好觉。次日醒来,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自从受伤后,他就再也没体会过这种感觉了。 这让岑卫东愈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今天早上的锻炼,他都改在了四奶奶家的院子。 四奶奶起床,推开门就看到他在院子里打拳,吓了一跳:“小岑,你这孩子真勤快,天天都起这么早。” “四奶奶,早,我养成习惯了。”岑卫东回头冲她笑了笑,继续打拳。 一套拳打下来,他出了一身的汗,身体上虽然也有点痛,但比以前好多了。如果是在昨天之前,他很难坚持打完这套拳。 果然,这一切都不是他的错觉,榆树村四奶奶家可真是他的福星。 这一刻,他由衷地感谢四奶奶愿意收留他,也迫切地想给四奶奶做点什么,不过柴他昨天已经劈了,水也打了,好像也没什么可做的。 于是岑卫东怀着激动的心情,围着四奶奶家的院子绕圈圈,感觉看什么都顺眼,都舒服。 就连四奶奶也察觉到了他的兴奋。 “小岑,你今天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高兴的事啊?” 岑卫东点头:“嗯,我感觉身体好了很多。” 四奶奶一直看不出他有什么病,也一直没把他当病人看,但听他这么说,还是很高兴:“那挺好的,你多吃点,把身体养好。” 四奶奶特意给他煮了个鸡蛋。 这让岑卫东很是不好意思,因为他们祖孙俩都舍不得吃,但他的身体又需要补营养,可这乡下,除了鸡蛋也没什么容易弄的好东西了。 “谢谢四奶奶,不过你们养鸡也不容易,鸡蛋都是要拿去卖了买洋火、盐巴的,我不能白吃你的,这样吧,你们家的鸡蛋卖给我。”岑卫东想出了这么个折中的法子,“你要是不收,我可不能吃,咱们人民子弟兵不能拿群众的一针一线,这是违反组织纪律的。” 他都这么说了,四奶奶只能收下。 此后,每天四奶奶都给他煮好一个鸡蛋,放到他的屋子里。 伙食稍微改善了一点,加上心情好,岑卫东的状态一天比一天好,旧伤的疼痛持续减轻,有时候只要不剧烈运动,一天都感觉不到痛。 更让他惊喜的是,房老爷子把脉也觉得他的身体状态有所改善,重新给他开了药,还增添了一味滋补的药。 每顿吃的药由大半碗变成了一整碗,但岑卫东一点都不觉得苦,因为他看到了病愈的希望。 就连陈福香也察觉到了他的开心。 一天,做完数学作业,陈福香问:“卫东哥,你是不是要快要离开这儿了?” 岑卫东将纸笔收了起来:“为什么这么说?” “我听四奶奶说,你的病快好了。”陈福香笑眯眯地说。 这次岑卫东能坦然地面对这个问题了:“还没有,不过已经好多了,相信用不了多长时间了。” “那恭喜你了,卫东哥。”陈福香由衷地替他高兴。 岑卫东笑了:“谢谢,等我好了,带你和向上去逛县城。” 他得好好感谢四奶奶一家,还有这个善良纯真的女孩子。他已经寄了信,托朋友给他弄了些全国粮票,到时候可以带他们去国营饭店吃饭,还可以用全国粮票换些本地的布票之类的,给他们买衣服。 “那我可以叫上哥哥一起吗?哥哥也没怎么去过县城。”陈福香眨着亮晶晶的眼睛问道。 岑卫东没有意见:“当然可以。” 前提得陈阳愿意,但很明显,他一直不大待见自己,福香的愿望怕是多半要落空了。 两人正说着话,四奶奶忽然急匆匆地走了回来,手里还提着竹筐和镰刀。 “四奶奶,发生什么事了?”岑卫东见她脸色不对,明明是去队里除草却又刚出门就回来,立即意识到可能出了事。 四奶奶放下东西,叹了口气,有些黯然地说:“刚接到我侄孙女带来的消息,我堂哥今天中午突然走了。我得过去看看,我爸那边,这一辈就只剩我跟他两个了,如今他也走了,就只有我这个老骨头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但生老病死是谁也阻止不了的事。 岑卫东只能说:“四奶奶,你节哀。” 四奶奶苦笑了一下:“比起其他兄弟姐妹,我们也算活得久的了,已经知足了。我去换身衣服。” 说着她匆匆进了屋。 陈福香看着她蹒跚的背影,也有些难过:“四奶奶很伤心。” “嗯。”岑卫东摸了摸她的头,“不过她很坚强,没事的。” 两人说了几句话,四奶奶就换上了一身深蓝色的衣服出来,对岑卫东说:“小岑,我娘家离咱们村有十几里地,我今晚恐怕赶不回来了,向上回来你跟他说一声,今天晚上就你们俩做饭吃了……” 岑卫东看了一眼天色,打断了她:“四奶奶,我知道,家里有我们,会照顾好母鸡,关好门,自己做饭吃的。时间不早了,你赶紧走吧,不然待会儿天黑了,不好走。” 四奶奶这把年纪了,走得不快,她不敢耽搁:“行,那我就走了,家里就麻烦小岑你了。” 送别了四奶奶,陈福香的好心情也没有了。她抱起了自己的书和本子说:“卫东哥,那我也回去了。” “嗯。”突然发生了这种事情,岑卫东也无心留她。 四奶奶不在家,陈向上没了约束,玩疯了,吃过饭,还跑出去跟小孩子玩,直到晚上十点,大家都回家睡觉了,他才回来。 两人也没说上几句话就各自睡觉了。 本来是挺平凡的一天,但到次日清晨醒来,岑卫东就发现了一个令他恐慌的事,他身体上的病痛较之昨天,加重了。 过去一个多星期,他的状态越来越好,这病情猛地一反复,感觉特别明显。 连饭都来不及吃,岑卫东洗了一把脸就直接跑去了房老爷子家。 房老爷子刚端起碗准备吃早饭,看到他特别惊讶:“这么早你就过来了,发生什么事了?” 岑卫东不答,将手伸到了房老爷子面前:“麻烦您老给我把把脉。” 这个时候,他也顾不得打断房老爷子吃饭有多突兀多不礼貌了。 房老爷子看他紧绷的脸,担忧是他的伤势恶化了,连忙放下碗,去了药房。 把脉后,房老爷子凝重的神色缓了下来:“你的脉象跟昨天相比没有变化。发生什么事了?” 岑卫东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今早醒来,我感觉身上的伤势加重了。” “加重?”房老爷子狐疑,难道是他把错脉了? 正想再把一次,又听岑卫东说:“当然比起十几天前要好一些,但比昨天差多了。” 房老爷子听后,面上露出几分古怪之色:“脉象显示,你比刚来那会儿稍微好了一些,但没好多少这才符合你目前的身体状况。”可岑卫东前一阵表现出来的状态却像是好了一大半。 房老爷子一直觉得很奇怪。今天看了岑卫东的表现,他猜测可能另有隐情,甚至于岑卫东伤势稍微好转这点都跟他没什么关系。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能跟我说说吗?” 说什么?难道说他怀疑是四奶奶家的房子风水好,对他的伤有利?这句话一说出来,可是要给四奶奶家招祸的。 岑卫东虽然心里着急,但也拎得清轻重,什么话该说,什么话绝对不能说,他非常清楚。 “没有,就是我这伤反反复复的,我焦虑,也让您老跟着焦虑。抱歉,打扰老爷子吃饭了,我先回去。”岑卫东克制住心里的焦躁和不安,脸上又恢复了平静。 见他不肯说,房老爷子也不勉强,随口问了一句:“吃饭没?没吃就在我这里吃吧。” 岑卫东现在哪有心情吃饭,摇头说:“谢谢老爷子,我在家里吃过了,先走了。” 匆匆离开了老爷子家,岑卫东再次回到四奶奶家,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洗菜做饭,一直都没离开过院子,但他的身体还是没任何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