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蛤蟆
春寒料峭,寂静无声。 朝晖堂内,所有人都用一种“你疯了”的眼神盯着秦南霜,也就是淮南王妃。 好在燕嬷嬷提前把下人们都驱了出去,让淮南王妃的颜面得以保存。 否则这话一传出去,所有人都要以为淮南王妃神志不清已经开始到胡言乱语的地步了。 秦南雪喃喃自语:“怎么成这样了?” 先前还只是一个劲地说我的女儿没有死,没有死,一定是在那个地方受苦……现在竟然说找到了?! 谁啊? 秦画捏紧秀拳,鼓起勇气道:“四姑姑,阿楹不是小meimei,她不是您的孩子。” 淮南王妃病的最严重的时候,曾一度把秦画当做没了的小女儿看待,拉着抱着任凭旁人怎么说也不肯松开分毫,后面还是淮南王亲自灌了好几碗苦药,才把秦画给救了出来。 秦画深有体会,所以她不希望白楹也被淮南王妃当做已亡女儿的影子来对待。 阿楹这么好。 淮南王妃并没有如从前受了打击一般又哭又笑否认这个事实,她只是平静地看着她们所有人,看着疼爱她的祖母,爱护她的jiejie们,以及尊敬她的小辈。 她微微一笑,道:“我说错了吗?” 她没有错。 她的女儿,她还会认不出来吗? 如果不是她的骨rou,为什么会心疼兄长,为什么会替兄长打抱不平,又为什么和阿盈那么像? “疯了,真是疯了!”秦老太君气息不稳道,“都是我太惯着你了!” 淮南王妃跪下来磕了个头,“孙女几月前去九龙寺还原,主持说我与盈儿母女缘分未尽,尚在人世……祖母,她一定是我的孩子。” 秦南雨已经是心疼的不行,什么儿子不儿子都抛之脑后,她赶忙让秦眉去扶淮南王妃,笑着打圆场:“是是是,既然四meimei都觉得是了,那就一定是。” 先把人哄下来再说。 姐妹之中,还要属秦南雨待淮南王妃最好。 她最了解最纵容淮南王妃脾气的人。 毕竟,多大点事儿啊? 她拍了拍meimei的肩膀,很快就接受了自己多了一个便宜侄女的事实,“嫡公主要害的是白楹,受伤的是晗儿,既然如此,怎么也不能放过她四meimei你说是不是?” 淮南王妃愣愣地看着她,“二jiejie……” 她信了? 秦南雨适应得很快,她笑道:“明儿我进宫去寿康宫一趟,给晗儿给小侄女好好出气,什么不长眼的都敢欺负上来,真当我们是死人啊?” 秦南雪冷眼旁观,一个个都疯了不成? 秦南风手指轻轻摩擦着杯沿。 被四meimei当做女儿替身,那个白楹真是幸也不幸。但就利弊而言,能和淮南王妃乃至整个秦家搭上关系,可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秦老太君冷冷道:“你死了那条心!” 人家好端端一个姑娘,凭什么来做你女儿替身?便是霍家同意,静太妃同意,她也绝不会同意! …… 夜深人静,两抹身影悄然无声进入明兰殿。 迷药无色无味散在空气中,守夜的宫人本就犯困,吸了迷药,眼皮子渐渐就耷拉下来滑落地上发出轻缓的呼吸声。 “大费周章。”有人低声说了一句。 身后人拉着他的袖子跟着他在黑暗中行走,闻言呵呵:“那你别来啊。” 傅南歧手里还提着一点东西,沉甸甸的还在动,他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冷声道:“是你求我。” 要不然他才不来。 白楹深呼吸,告诉自己不能生气,不能生气,不能生气……可一旦把他放在中意对象的位子上,她就能挑出千八百个错越看越不顺眼! 也就没那么怕他了。 白楹轻轻踹了他脚后跟一下,低声道:“将离哥哥真是过河拆桥一把好手啊,感情我那些辛辛苦苦炼制的丹药全喂了狗?” 傅南歧耳根有点痒,他没吭声,想着脚后跟是不是多了一个灰扑扑的印子。 这不是白楹第一次来傅云岚的寝宫了。 走到里头,就看到一盏烛火微亮。 白楹松开傅南歧的衣角,活动活动手,拿过他手里的东西。 里头东西还是活的,有点沉,白楹差点没给提起来。 修剪整齐干净的指甲摁着食指rou,他刚想伸出手帮她提,就见白楹气沉丹田默不作声一提抱到了怀里。 “!!!” 傅南歧的眼眸都不禁微微睁大。 白楹在里头也洒了让人足够昏睡一个时辰都没感觉的药粉。 此刻傅云岚正闭着眼睛,半张脸被锦被遮住,睡的十分香甜。 别人还躺在床上哎呦哎呦疼的睡不着,她倒好。 看着傅云岚人事不知的模样,白楹眼中一片冷意。 听说明日李晗的母亲要来宫中讨公道,她先讨些利息做补偿,明日再去当面赔礼道歉。 是因她而起的无妄之灾啊…… 白楹单手抱着袋子,单手掀开一角被子。 傅南歧几次想动作,看白楹自食其力,他独自站在一边,面无表情。 ……他这么一个大活人站在边上都不知道让他做,蠢死了。 解了绳子,白楹把袋子里的东西倒出来。 一只又一只活蹦乱跳的癞蛤蟆! 有的跳到被子上,有的跳到头发上,还有的钻到被窝,和傅云岚的手来了一个亲密接触。 白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冷冷地看着一只癞蛤蟆即将跳到傅云岚脸上,收拾好蛇皮袋子,“走吧。” 她走在前头,傅南歧跟在后头。 这几年,白楹虽然在玄术上没有多大造诣,但也略知一二,今天晚膳过后,她占卜了一次,隐隐感觉自己命运轨线有了一丝偏移。 姚依依和怀阳郡主不止一次夸她运气好福气深,可是如这次事情。 她是无意躲过了傅云岚的小动作,安然无事,运气极好。 可这建立在无辜之人受伤的好运,真的没问题吗? 如果是这样,她宁愿不要这种好像发生了质变的福气运气。 她很奇怪,是不是跟傅南歧待久了,他的“福泽深厚”,她就沾不到了? 走到外头,重归黑暗。 傅南歧停下脚步,没动。 白楹忍辱负重地喊了一声“将离哥哥”,声音虽轻但仍能听出甜蜜。 傅南歧轻哼一声,带着她从明兰殿出去。 白楹:忽然好想学武功,飞檐走壁谁都抓不到的那种。 傅南歧把白楹送回了景玉宫。 静太妃早就歇下,景玉宫宫人不多,她们都不知道白楹出去过一趟。 白楹进了屋,还以为傅南歧走了。她拿出小本本,背对着门趴在桌上咬着鼻头,一边磨牙一边给傅云岚再记上一笔。 要不是她怕蛇,她就让傅南歧搞条无毒的菜花蛇扔她床榻上去! 一觉醒来看见有条蛇缠在手上或者是腿上脖子上……呵呵,吓不死她! “死傅云岚,死傅云岚,臭丫头!”白楹边骂边写,没注意到身后多了个人。 直到人影覆盖住小本本,她才发现不对劲…… “啊……唔!”白楹吓了一跳。 傅南歧捂住她的嘴,幽幽道:“想把静太妃喊来,你就叫吧。” 白楹瞪他,拿手拍他:“呜呜呜!”松开! mm.p狗男人祝你单身一辈子! 傅南歧面无表情松了手,目光落在白楹的小本本上。 屋子里点了两三盏灯,明亮的环境下,傅南歧眼尖瞄到了有一面纸上写着点清风阁头牌被告状的事情。 他神情一紧,手慢慢收拢。 怎么……这么记仇的。 傅南歧真的是,一点都不知道轻点,白楹感觉脸颊都被他捂红了。 她酸溜溜地想,有武功的人真好,力气都这么大。 “你怎么还在这儿?”白楹柔了柔脸,没好气道。 她把小本本和笔都收起来,回头就见傅南歧神情不明,他忽然问道:“你之前……还请清风阁的人到竹南小苑抚琴?” 白楹点点头,觉得他看见也没什么,顿时大吐苦水:“……哇你是不知道,把人从我们手里头骗走了还不算,竟然还去告状!也不知道是谁这么不要脸,我服了,碍着他什么事了……听依依说,想约长寻公子的时间可难了,她花了不少功夫和银子才插队约上一日,没想到就这么泡汤了。” 白楹叹气:“依依说可能是淮南王妃,但我想来想去总觉得不是她……” 傅南歧斩钉截铁道:“是她。” 白楹用狐疑的眼神看着她。 她还是不相信。 淮南王妃不会是那样的人。 但是傅南歧……好像也没理由骗她吧? 如果白楹仔细观察傅南歧的细微表情,一定能看出一点心虚,但她没有。 她皱着眉头,看了傅南歧一眼,开口赶人:“走吧走吧,我要睡了。” 她嘀咕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于理不合,被太妃知道肯定要把我吊起来打……” “……”傅南歧面无表情,只想冷笑一声。 和清风阁小倌在一起不算孤男寡女,和他倒是划分界限这么清楚。 呵。 傅南歧走了。 白楹快速把门啪一下用力合上。 傅南歧:“……” 好!得!很! 看着外头人影消失,白楹摸了摸下巴。 “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