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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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氏把儿子往兴安伯面前推,“好歹是亲兄弟,大公子竟然对能亲弟弟下此狠手,日后莫不是要弑父啊。” 弑父二字,让兴安伯面上一黑,正正说中了他的心思。皇上如何能知道他鞭笞儿子的事情,还不是裴琰那个逆子在皇上面前告状么! 兴安伯的目光落到次子身上,裴瑞怕他父亲,瑟缩一下,兴安伯忍不住骂了一声“废物!” 长子有能力,可是心里对自己这个做父亲的只有恨;次子么,还算孝顺,但是软弱无能,不能担当大任。 一边的孙氏还在哭哭啼啼,痛诉裴琰种种不是。兴安伯今日在皇帝面前吃了憋,心里早已不耐,呵斥道:“别哭了,我还有事,夫人回屋吧。” 孙氏这才发现他的脸色很不好,当即识时务地拉着儿子出门。 裴瑞扯着她的袖子,小声说:“娘,你说爹这样会不会把裴琰逐出族啊?” 孙氏心烦意乱,“我哪里知道!都是你不争气,但凡你比裴琰稍微混得好一点,你爹早就不会要裴琰这个儿子了。” 兴安伯府愈发衰败,而这些年裴琰在锦衣卫越混越好,得了皇上的看重,所以兴安伯才舍不得这个长子。 裴瑞:“可是,爹不是已经攀上了严太师么?大哥那人才不会帮助兴安伯府。” 孙氏寻思道:“看来咱们要再想想办法,让你爹彻底容不下裴琰。” 她又再次叮嘱儿子,“你在五军都督府好好办差,给你娘争口气!” 裴瑞:“知道了。” …… 牙婆推荐了五名人选出来,让卢青桑与元宝挑选。 这些人大多是已婚妇人,最年轻地才十八岁,年纪最大的有五十来岁。 牙婆笑眯眯地说:“卢姑娘,她们都是这京城附近的人,有家有口,家里也清白,没有那赌博斗殴的人,您看看哪个合适?” 卢青桑问了她们一些家里的情况,然后挑了一个叫做顾婶的妇人。顾婶约莫四十岁,头发盘在头上整整齐齐,手指甲剪得很短,穿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衣服整洁。 卢青桑暂时定下了她,约定好先试用一个月,这一个月内,要是有不合适的地方,随时辞退,工钱按天结算。 顾婶毕竟算是外人,便只让她待在食店与厨房两处帮忙,其他的事情不用她,她主要负责洗菜切菜洗碗以及食店的扫洒等活儿。 双方约定好,顾婶每个月的工钱一两银子,每月有两天的探亲假。 不得不说,有了顾婶,卢青桑极大的从繁重的劳动中解脱出来,元宝的杂务也少了许多,有了更多的时间花在更重要的事情上。 近了十一月,虽然还不到滴水成冰的程度,可是京城的风已经很刺骨了。玉面酪已经下市,吃盖饭的人越来越少,也干脆下市,预备明年再来,现在食店主打就是奶茶与什锦烫菜。 这个年代,北方估计除了皇宫与特别有钱的大户人家,可能有地热取暖,大多就是烧个坑,或者炉子取暖。 卢青桑专门请了工匠过来,让工匠改造一下厨房的烟囱,让烟囱通过食店转一道弯,然后把烟排出去。这样厨房烧水或者做饭时,热气通过烟囱,会连带着食店里也暖和些。 顾客在寒风凛冽中掀开厚厚的帘子进入小食店,首先感觉到一阵暖意,这无形中也为食店增加了不少客人。 卢青桑还简单地画了一张设计图,让师傅帮着做一个半人高的烤炉,其实对与炉子的内部构造她也不清楚,只是连比带划,那师傅笑道:“知道,知道,大户人家中做过,里面可是贴面饼子,对吗?” “对对!”卢青桑使劲点头。 没错,她打算做锅盔。 还没什么比冬天的寒风里吃一块热乎乎热乎乎的锅盔更舒服的事情吗? 红糖锅盔、梅干菜瘦rou锅盔、五香酱rou锅盔、牛rou锅盔、椒盐锅盔。 揉好的面皮里铺上一层梅干菜瘦rou馅,然后用擀面杖干得薄薄的,刷上油,洒上白芝麻,最后放出烤炉中烤的金黄酥脆,拿出来时再刷上一层酱料。 如此香喷喷的梅干菜锅盔就出炉了。 卢青桑端出了给元宝、顾婶试吃。元宝吃得停不下来,顾婶也连连点头,“好吃!面饼酥香,梅干菜解腻,与瘦rou搭配刚刚好。” 只是这锅盔较之rou饼火烧之类耗时长,且麻烦,烤炉烤起来也费事,没有现代化的烤箱,实在太费功夫。 就凭卢青桑的这个小食店,根本没法大批量生产,因此在价格方面肯定要定的贵一些,最便宜的椒盐锅盔也要二十文钱,羊rou最贵,须得三十五文钱一个。 锅盔上市后,大受好评,又为卢青桑挣得不少钱。 金钱不愧是女人最亲密可靠的朋友,能让你笑口常开,年轻十岁。 卢青桑每天数数银子,小日子过得优哉游哉的。 谁再跟她提起裴琰,她会说:“裴琰是谁,有银子可爱吗?” 再不就是,“那是我亲哥!” 裴大人有时候也会夜巡,这回卢青桑一视同仁,亲兄妹明算账,裴琰要想吃什么,拿钱来买就行,要是碰上小店打烊,那么恕不招待。 十一月初九是卢青桑的生辰,既是原主的,同时也是卢青桑自己的,两人正是同一天生日,想来这也是冥冥之中注定的事情。 辛苦了好几个月也没放假,这天卢青桑索性给大家放了个假,食店歇业一天。 一大早上,元宝神神秘秘拿出一个包裹递给她,卢青桑解开一看,原来是几件小衣服及袜子。 元宝笑道:“这是我送给jiejie你的生辰礼物。我的手艺裁衣裳不好看,但是做女人穿的小衣服与袜子还不错,都是从松江棉布做的,软得很。” 卢青桑摩挲着柔软的料子,很感动,难得有个人这么把她放在心上,眼睛湿润润的,“谢谢你,元宝。” 元宝害羞,“哎呀,不值什么!” 今天天气还不错,两人商量好出城去郊外报恩寺上香。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还有一更。 第40章 报恩寺位于西直门外的西山。西山很大, 其中有一部分属于皇家别苑,报恩寺乃是国朝建国的太/祖皇帝为了纪念母亲所建,百年来香火鼎盛, 乃是京城的百姓上香拜佛的第一大去处。 卢青桑并不信佛, 对于很有钱的报恩寺捐香火钱更是没有兴趣。但是这年头女眷出门扯的理由中去拜佛的理由无疑是最正当不过的,加元宝特别想请张平安符,卢青桑就跟着她来了,顺便寻找新的商机。 两人在报恩寺山门外下了马车,立刻就被报恩寺正门的大金匾吸引中了目光。在路上时已经听赶车的师傅说了,报恩寺正门的金匾乃是用纯金打造,一丝一毫不掺假,上书“报恩寺”三个大字是太/祖皇帝亲自提笔书写,苍劲有力, 雄伟非凡。 卢青桑抬起头看“报恩寺”三个大字, 风龙凤舞, 似行非草, 卢简在书法方面有造诣,托原主的福,卢青桑也能稍微看出些好坏来, 就这太/祖提的字,独具一格, 兼了楷、行、草、隶四者之风,堪比王羲之在世呀。 寺院的正门专供接待帝后,普通人走侧门进去。 卢青桑进了寺庙的第一感觉就是壕,大雄宝殿高而阔,金色的琉璃瓦,朱红色的殿壁, 纯金打造的释迦牟尼像,而佛祖背后的佛龛则是用金丝檀木打造,几乎闪瞎人的眼睛。 听说当今皇帝舍得在佛道上花钱,以至于连边关将士们的军费都筹措不出来,由这个报恩寺就可见一斑。 既来之,则安之。卢青桑与元宝在大雄宝殿叩了三个头,一人捐了五十文钱,然后得到了一张平安符。 卢青桑真的很明显地看到,她与元宝掏出五十文时,那个在功德箱旁边的小沙弥撇撇嘴,很不屑的样子,而在卢青桑之前的人一口气捐了五百两银子时,小沙弥笑得眼睛都弯了,“施主的诚心佛祖一定会看得到。” 佛法不是讲究众生平等么? 那一刻她真的很想说请把我的五十文钱还给我,这五十文钱也是我辛辛苦苦凭一双手挣回来的,可她还是忍住了。 上梁不正下梁歪,上头一个皇帝带了个不好的头,下面的人有很多也开始念歪经。 请过平安符后,她就不想在拜了,只在寺庙里随意逛逛,看看巍峨的藏经楼,数数罗汉,饶有兴趣地欣赏壁画,罗汉堂的壁画画的是十八层地狱的惨状,扒舌呀,下油锅呀,元宝捂着眼睛不敢看,卢青桑只好带着她出来。 还有什么韦陀殿,财宝天王殿,两人随意逛逛,无甚稀奇的地方,不过卢青桑却发现了一副很有禅意的楹联。 “想了便做,做了便放下,了了有何不了, 慧生于觉,觉生于自在,生生还是无生。” 她嘴上念了一遍,心里又默默地想了一遍,只觉得今日来拜佛最大的收获就是这副楹联。 人人皆道,报恩寺的斋饭美味一绝,卢青桑很感兴趣,想尝尝香菇做的鸡是什么味道,冬瓜假扮的红烧rou与真正的红烧rou又有几分区别。 此刻正是用午膳的时候,报恩寺的斋堂已经排满了人。卢青桑与元宝老实排队,元宝奇怪地问卢青桑:“jiejie,我以为素菜就是用素油炒几个青菜,青菜萝卜即可,可是你看那边红纸上写的菜单,芙蓉鸡片、葱烧海参、东坡rou,都是荤菜的名字呀,把素菜做成荤菜的模样味道,多麻烦,那还不如在家里直接吃rou呢!” 卢青桑笑道:“这叫‘素菜荤吃’,可见大家伙儿骨子里还是爱吃rou的,寺庙迎合也不无道理。” 两人一番对话让后面一位夫人掩袖而笑,道:“小姑娘这话说的有道理。” 夫人身边的小丫头也捂着嘴巴笑:“大家都在掩耳盗铃。” 这位夫人四十岁出头,穿一身素色水田衣,头上插银钗,打扮的不如何华丽,但看着端庄优雅,书卷气很浓。卢青桑一眼就对这位夫人心生好感,两人攀谈了几句。 夫人道:“我随夫家来京城不久,听说这报恩寺久负盛名,就过来拜佛,却……”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下,微微摇了摇头,剩下的话并没有说完,一脸失望之情。 卢青桑道:“我与夫人有同感,不过这报恩寺倒有一样好的,它的楹联都写的十分有禅意。” 夫人笑道:“是了,我听一位师父说有些楹联是了空大和尚写的。” 能称得上“大”的,必定是德高望重的大禅师,卢青桑在寺庙内也看到过了空大和尚的石碑。 当年太/祖皇帝要让了空做报恩寺的住持,了空志在天下,悄悄离去,在民间云游数十年,帮助贫困百姓,后来在福建某寺圆寂,太宗皇帝让人把他的舍利子带回了报恩寺。 闲聊几句,就排到卢青桑,卢青桑告辞了这位夫人,与元宝进了斋堂。 两人点了东坡rou、素鸡,以及两碗素面。东坡rou从外形几乎可以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但只做到了形似,味道还是冬瓜的味道。素鸡出乎卢青桑的意料,鸡rou用了豆干代替,但里面有鲜蘑调味,所以味道非常鲜美,总体来说,还行。 吃过斋饭,两人从报恩寺出来。卢青桑有些疑惑,报恩寺香火旺,人流多,为何山门外连一个摆摊的人都没有,庙会的形成最开始不就是跟寺庙有关吗? 两人没有乘坐马车,步行散步,一直走了两公里路才看到有摆摊子卖米糕的老大爷。卢青桑买了两块米糕,问道:“大爷,为什么没有人在报恩寺山门外摆摊呢?” 老太爷一边拿油纸给她包米糕,一边说:“那里是报恩寺的地方,寺里的和尚不让摆。” 卢青桑道:“怎么山门外也是报恩寺的地了?” 老太爷随时一指,“这一带的田地,入目所及,除了皇家的之外,都是报恩寺的土地,国朝自建国以来,每代皇帝都有赏赐土地给报恩寺。我那小儿子就是在报恩寺当了小沙弥。” 语气中竟有一股自豪在里面。 卢青桑:“……” 能进报恩寺当和尚难道就是古代版的铁饭碗么? 其实她今天来报恩寺还有一个重要的想法,就是打算趁着各种就节日佛诞日庙会活动,来此练个摊,一则多挣点银子,二则为食店打个广告。 现在看来也都不必了。 在现代摆摊子有诸多限制,甚至要跟城管打游击战,没想到在古代,问题还是一样多呀。 京城的冬天分外冷,有太阳时还好,太阳西移,渐渐起风了,就开始冷起来。卢青桑与元宝身上穿着棉衣还是觉得冷,索性去城里一家皮毛铺子,定做了两件皮裘。 李白诗中有云:“五花马,千金裘。” 可见裘衣的贵重,卢青桑定做了两件皮裘,就花了近五十两银子,就还是其中比较便宜的,紫貂是最贵的,说是千金也不为过。 元宝一个劲地说:“jiejie,太贵了,就买一件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