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节

    第二二六章 淋雨（一更）

    “且让你再舒坦些日子”

    大林村林家，被林仕念叨的云慕琤突然打了个喷嚏。

    旁边正专心练着字的林慧娘头也没抬地问道：“怎么了？”

    云慕琤从袖囊里掏出一方帕子，一边用帕子掩住口鼻，一边回道：“没事儿，想来是有人念到我了吧。”

    “哦。”林慧娘也没在意，她点点头，便将注意力全部放到了笔上。

    她勤奋的练了这么一段时间，现如今写出来的字总算是有个样儿了。虽然还有些软趴趴的，但却再也不是以前歪歪扭扭，能逼死人的样子。林慧娘对自己的进度很是满意。

    云慕琤也不着急。

    先前林慧娘已经同他说定了，等林仕三年任期满了，若是两人还是现在这般，那她便允许他将两人的事儿传回帝京。他不知道林慧娘什么时候能进京，但他可以肯定的是，绝对不会在林仕任期满之前。现在林慧娘的字还很拿不出手，但他相信，只要她这样坚持不懈地练习下去，两年多以后，她的字定然会脱胎换骨的。

    到时林慧娘再进京，哪怕办宴会给别家的小姐写帖子，也不会被人笑话字体难看了。

    只是尽管他心里如此想，云慕琤还是会经常凑上去，指点林慧娘一番。而两人也都很享受这种教学的感觉。

    时间一天天地过着，因为立了春的缘故，天越来越暖和了，夜里虽然还有些冷，但火炕却是没再烧得以前那么旺了。

    地里也陆陆续续地有了些零散活儿，村里的乡亲们除了在家里带着，便是到地里去忙活，也说不出来有什么事儿，但在地里却还是能轻而易举地便消磨一晌的时间。

    村里的私塾虽然已然盖好了，但屋子还在晾着。而这段时间里，林海也准备齐全了桌椅，只是因为是用的新木头做的，少不得需要放放才能用，但好在屋子晾好能用还有些时间。

    天暖和了好久，突然之间却又阴了起来。

    彼时，林慧娘正与云慕琤一同去了地里挖面条菜。

    她种的虽然已经吃完了，但面条菜终归只是野菜罢了，地里多得是。两人也没说要去哪块地，林慧娘带着人随便走了走，便发现了长在地面上的面条菜。

    今冬虽然说下了一场大雪，但降水到底还是有些少，地里的野菜野草，有许多的叶片都是发黄、干枯的。

    林慧娘蹲下来，顺手从放在一旁的篮子里拿出铲子，三两下便将面前的面条菜悉数与土壤分离。

    两人出门时还是大晴天，但这天却像是娃娃脸的六月天似的，说阴就阴。

    不过也只是阴天，并不妨碍两人的动作。

    两人就在田埂上一边寻找一边挖野菜，林慧娘的目标倒也不局限于面条菜上，看见的嫩荠菜她也挖了不少，为了防止两种野菜混了，吃的时候还要再挑出来，荠菜便被她放在了云慕琤提着的篮子里。

    两人正蹲在地上挖着野菜，林慧娘突然感觉到有水滴在了她鼻尖儿上，她下意识抬头去看，不多时，又感觉到了从天而降的水滴滴在了她的脸上。

    “好像下雨了。”她对还埋头挖野菜的云慕琤说道。

    “是吗？”云慕琤茫然抬头，“我没感觉到啊。”

    他刚说完，便也感觉到了雨滴的存在，他问道：“咱们回去？”

    林慧娘果断摇头，“开什么玩笑，这能叫下雨吗？咱们再挖会儿。”

    她说的很对，虽然说是在下雨了，但这雨滴极小，又是隐隐约约才能感觉得到雨滴的存在，说是下雨，其实和没下也没什么区别。作为一个见多识广的人，林慧娘很是淡定。

    云慕琤也见过这种天气，说是下雨，但雨根本下不下来，因此，他点点头，便继续去挖自己还没挖完的野菜。

    然而这一次，林慧娘想错了。

    这雨初时还和没下没两样，但过了一会儿，从天空中降下来的雨滴却是越来越多。虽说雨滴照旧不大，但从最初的偶尔滴两滴，已经变得密密麻麻了。

    云慕琤道：“雨下紧了，咱们回去吧？万一淋了雨再病了反倒不好了。”

    这次林慧娘很顺从地提着篮子站了起来，“走，咱们回去。”

    云慕琤也快速提上篮子，跟在林慧娘身旁往回走。

    这雨下得越来越紧，两人还没回到家，便看见了拿着两件蓑衣往这里走来的赵氏，见到他们两个，赵氏加快了脚步，将手里的蓑衣递了出去：“快披上蓑衣。”

    庄户人家少有用伞的，因为干活儿不方便撑伞，反倒是蓑衣和斗笠更方便。而林家的情况也差不太多，只是因着林仕先前读书的缘故，赵氏从镇子上买了一把伞，只不过她今天出门时发现那伞被老鼠咬了个洞，不能再用了。

    看着两人披上蓑衣，赵氏这才拎起篮子回返。

    三人到家时，雨下得更紧了，赵氏没有拿斗笠，头淋着雨的三人回到家，头发都有些打湿了。

    一回到家，赵氏便同林慧娘和云慕琤道：“你们回去看看房里的炕灭了没有。若是没有，就赶快添些柴将火烧起来，烧出来的水好洗洗，别淋了雨着凉生病。”

    林慧娘应了一声，将篮子交给赵氏，便拉着云慕琤走了两步，让他回房去看看没有有热水。

    云慕琤回到屋里，便见李允已经烧好了水。

    云慕琤和林慧娘出门的时候，自然是将碍眼的李允给留了下来。方才赵氏要去接两人，李允是自告奋勇要帮赵氏的，只是被赵氏以他不熟悉村子为由给拒绝了。李允便想着先去烧些热水，这样等云慕琤回来了，便能快些洗洗再换身衣服，省得着了凉。

    云慕琤有李允的帮忙，进到屋里便将衣服脱了下来，用热水洗了洗身子。而林慧娘的待遇也没比他差，林丽娘也帮着将屋里的炕烧起来了。

    即使林丽娘最初的想法是见着今天下雨了，夜里定然会冷，她想把火炕烧得热一些，这样夜里就不怕冷了。

    第二六七章 准备（二更）

    简单洗了洗，又换上干净的衣服，林慧娘才舒坦地叹了口气，她拿着毛巾擦着自己刚洗了一遍的头发，一边走到门口站着往外面看去。

    从她进屋后，这雨又下得大了些。看起来很没有春天的样子，但春天也不是说所有的雨都是绵柔无力的，有时也会下得紧，只是情况少了些。

    林慧娘将头发擦得差不多了，便用毛巾一包，拿起屋里墙上挂着的斗笠遮在头上，往厨房去了。

    厨房里，赵氏已经在准备做晚饭了。

    下雨天天黑得早，即使是在有着路灯的后世，也依然会踩到路上的积水，更不用提连电都没有的古代了。因此，下雨天百姓们都是早早便吃了饭回屋窝着，省得天黑了之后，还要踩到地上的雨水湿了鞋子。

    林慧娘帮着赵氏做好晚饭，将其他人叫来吃了饭，又帮着赵氏收拾好，便各自离开了。

    若是平常，吃过晚饭还可以聚在一起玩上一会儿，但现在下着雨，一不小心就会被雨水溅湿鞋子，干脆还是不聚在一起玩儿了。

    只是不聚在一起了，也可以自己在自己屋里玩儿，像林慧娘与林丽娘共住一间屋子的，姐妹两个还有个玩伴。其他人一人一间屋子，赵氏可以做家务活儿，林安没有人和他一起玩儿，他便摸起一本书，拿起来认真地看了起来，只是因为他认识的字还不全，也不能理解书里词句的意思，看得很慢罢了。

    云慕琤和李允也是一样的无聊。

    只不过因为李允有功夫傍身，不怕被地面上的积水溅湿鞋子，他还是先在云慕琤屋里待了一会儿才回去。

    第二日起床后，雨便已经停了。

    雨下了一夜，虽然算不得太大，但总算是润湿了地面。只不过因为刚刚下过雨的关系，今天比之昨天冷了许多。直到中午也没见太阳出来，处处透着一股子阴冷。

    天气如此，中午林慧娘便同赵氏说，要烧汤喝，这样会暖和些。

    正巧昨天下午她挖了两篮子的野菜回来，正好择吧择吧煮汤喝。

    馒头是硬的，林慧娘便和了些面烙油饼吃。吃着刚烙好的热油饼，吃得嘴里干了，就捧着热乎乎的野菜汤喝上几口，哪怕今天阴冷，也只让人觉得暖到了骨子里。

    好在也只冷了一天，第二天便又出了太阳，只是温度到底不比下雨前那么高。

    但没过几天，气温便又回升了。

    又是一段时间过去，早先盖好的屋子总算是晾好了。

    周前仔仔细细地检查一遍，又去看了看桌椅，便美滋滋地叫上周五郎，赶车送他去了县城。

    听了周前说村里的屋子晾好能用了，林仕抚掌笑道：“好！里正你先回去，在村里挑选一下合适的孩子，我先让师爷选个黄道吉日，私塾便正式开始教课。”

    “哎！”周前兴奋地应了一声，又问道：“那夫子们”

    林仕笑道：“在私塾开始教课前，我会送夫子们去村里的。”

    没成想事情会这样顺利，周前情不自禁地露出个喜出望外的笑容来，又同林仕说了两句话，便迫不及待地告辞回去了。

    赖师爷被林仕打发去选黄道吉日，他则是想到了云慕琤，冷冷一笑。

    周前回到大林村，便找了人将桌椅搬到了屋里摆放整齐，之后才召集了村里的乡亲们，宣布道：“乡亲们！我今日去了县城，把屋子晾好了能用了的消息跟大人说了。大人告诉我，让我先在村子里挑选一下合适的孩子，等到黄道吉日，咱们村的私塾便可以正式上课了！”

    他说完，一旁认真听着的乡亲们便控制不住地发出了激动的吼声，周前正带着笑容看着乡亲们欣喜若狂，突然听到有人问道：“里正，县太爷说挑选合适的孩子？咋的还要挑选啊？之前不是说都可以上课的吗？难道县太爷反悔了？”

    这人一问，也有其他人被他的话吸引了注意力，连忙附和道：“富贵说的对。里正，咋还挑选啊？还有，合适的孩子，又是什么意思啊？难道不是所有的孩子都能进私塾读书吗？”

    “这”

    周前也有些为难。

    林仕说的这句话，他原本只想着孩子们有读书的最佳年龄，而这最佳年龄也普遍是在六七岁以上。他是想着从村里的娃娃们挑出来六岁到九岁这个年龄段的，然而这会儿村民们一问，他才发现，自己没能理解林仕的意思，他也不敢乱编，一时便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而见他一直没能给出答案，有些性子急的村民便急道：“难道真的不是所有的娃娃都能读书吗？县太爷这不是骗咱们吗！”

    周前连忙瞪了说着话的村民一眼，正要说什么，却听一旁周五郎小声对他道：“爹，不如你问问慧娘知不知道？县太爷是她亲哥哥，她懂得又多，不是还有人说在村里办私塾最开始就是她提出来的吗？”

    周五郎的话提醒了周前，他在人群里找了一圈，总算是找到了林慧娘，便连忙高声道：“慧丫头，你哥这话，你能懂是什么意思吗？”

    猝不及防被点到名，人群中的林慧娘愣了愣。

    她回过神来，说道：“我想我哥的意思是，把村里的孩子们分成不同的年龄段。”

    “毕竟村里没念过书的孩子太多了，年纪也有大有小，而不同年龄的孩子学习的状态也是不一样的，另外如果让大孩子和小孩子在一起，也会对他们的心理状态有影响。夫子们也带不过来那么多的学生。”

    “所以我觉得，我哥应该是想把孩子们按照年龄大小分成两个班，年纪小的在一起，年纪较大的在一起，由夫子们分开来教。不是说有的孩子不能读书。”

    听了她的话，方才还疑惑的村民们总算是明白了，他们不懂林慧娘说的话，但因为她弄出了豆芽儿，让村民们赚了不少钱的缘故，村民们都发自内心地信服她。听了林慧娘的话，他们便齐声夸起来她和林仕想得周到。

    第二二八章 里正周前的求助（一更）

    从林慧娘这儿得到了林仕那句话的意思，周前便开始准备起来了。

    村里的孩子说少也不少，年龄也有着不小的差距，因此不是所有的孩子都适合能到私塾去念书的。周前叫上自己的儿子，拿着纸笔便开始在村里一户户人家走访起来即使他是里正，也不可能完全清楚村里有哪些人家的孩子是在适合读书的年龄范围内的。

    这个活儿说简单简单，说麻烦也有几分麻烦，周前做好总归是用了两天半的时间。

    林仕让人选好了黄道吉日，便派人来大林村告诉了周前一声，他原本还想让人到林家，告知赵氏等人他到私塾开课时回家一趟，但为了不打草惊蛇，给云慕琤更多的准备时间，他便将这话按了回去。

    他选的黄道吉日在七天后，是三月初三。也正是因为如此，周前记录村里孩子的年龄时才没有太过抓紧。

    他与几个儿子将村里所有的人家都走了一遍，家里有孩子的，便多待上一会儿，将孩子几个、年龄几何记好这才离开，若是家里的孩子已经十三四岁了，便也看孩子的父母适合态度记上一笔。

    有的父母会觉得自家孩子这么大了，已经能干很多活儿了，若是送去私塾念书，会让家里多很多活儿，那就不记；若是父母觉得孩子能认几个字总归是好的，家里也不缺这么个人干活儿，那便记在纸上，到时分好了，再来通知这家的人。

    等两天半后父子几人回到家里一碰头，这才发现村里的孩子其实不少，足足有八十多人。

    在八十多个孩子里头，最小的三岁多些不到四岁，最大的一个则是有了十五岁。按着他的年纪来说，其实家里的父母已经可以帮他相看姑娘准备婚事了。但他是家里幼子，父母兄嫂也都是开明和气的，觉得他能送到私塾认上几个字，等回头镇上哪家铺子里招伙计，他被招上的可能性就大了些。况且家里的人口多，干活儿也不缺这么个半大孩子。

    然而像这家人这般和气开明的到底少，更多的还是觉得孩子这么大了，不舍得地里少了这么个劳动力，因此十一二岁往上的孩子，有意被家人送来读书的，仅仅只有二十个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