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节

    玉兰只是个普通人，钟皇后说话的声音也不大，她自然是不知道钟皇后都说了些什么的，她只是怕钟皇后会说些不能被景和帝听见的话。

    只是等到景和帝推门进去，他也没说什么，对钟皇后也是一如既往的体贴，这让玉兰松了口气她不知道钟皇后都说了些什么，但见景和帝没有发怒的迹象，便下意识地以为钟皇后不过是说了些寻常话。

    之后，景和帝一直留在坤宁宫，一举一动都充满了对钟皇后的体贴，玉兰看着，心里为两位主子感情好而感到发自内心的开心。

    今早景和帝去上朝前，还特意吩咐了她们，不能打扰钟皇后休息，玉兰看着，更是欢喜。

    她的钟皇后的贴身婢女，自然是希望自家小姐能被景和帝好好对待，如今景和帝对钟皇后更胜以往，玉兰很是欣慰。

    听了玉兰的话，钟皇后淡淡应了一声，她对景和帝会不会来陪着她一起用早膳，并不怎么感兴趣。

    她洗漱过后，便坐到妆台前，由着宫女给她上妆绾发。

    等玉兰往她发间戴上最后一支白玉簪，钟皇后才缓缓起身。

    “娘娘，奴婢去传早膳？”

    “不用了，本宫去慈康宫，陪着母后一同用膳。”

    钟皇后说完，玉兰便扶着她往外走去，其余的宫女们则是去找小太监，让他们备好凤辇。

    玉兰搀着钟皇后走出坤宁宫时，小太监们已经备好了凤辇，等钟皇后坐好后，他们便将凤辇抬起，往慈康宫而去。

    钟皇后到慈康宫时，太后还没用膳。见钟皇后过来，她笑着道：“今日怎么来的这么晚？是身子不舒服？”

    钟皇后一边坐下，一边笑道：“是皇上体贴儿臣，没让儿臣早起，儿臣刚刚醒来，便过来找母后了。”

    太后嫌弃道：“过来也不会挑个时候。这时候过来，哀家看，你就是想来蹭哀家的早膳。”

    钟皇后撒娇：“母后真是了解儿臣，儿臣正是想着，陪着母后一同用膳呢。”

    太后摇摇头，但一双有些浑浊的眼睛里却是蕴满了笑意。

    也到了用早膳的时候，宫女便去御膳房传膳，太后问道：“皇帝呢？”

    “皇上许是有事儿要忙，派了人给儿臣传话，说不来坤宁宫了，儿臣一个人无聊，便来母后这儿了。”

    婆媳二人闲聊着，去传膳的宫女回来行了一礼，说早膳已经摆好了，婆媳两人才移步去用早膳。

    太后如今年纪大了，便对那些个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有些看不上，因此，陪着太后一同用膳时，景和帝与钟皇后等人也都是顺着太后来。婆媳两人一边闲话着，一边不紧不慢地用着早膳，太后胃口浅，没用多少便放下了碗筷。

    她接过宫女奉上的漱口水漱口，对钟皇后道：“你慢些吃，一定要吃饱了。”

    钟皇后早过了跟太后客气的时候，闻言便点点头，又抬手夹了一个水晶汤包。

    钟皇后还没用完膳，一个宫女便匆匆走来，她向两人行了礼，对太后说道：“太后，贵淑德三位娘娘，与好些娘娘们都来了，说是要求见太后。”

    钟皇后正夹着包子想要咬一口，听见这话，她的动作顿了顿，太后注意到她的反常，问宫女：“她们要见哀家？”

    宫女点点头，“淑妃娘娘与欣婕妤、宛婕妤都哭着呢，说是要找太后为她们做主。”

    听到这里，钟皇后便多少猜到了些缘由

    景和帝说要改变自己，这会不会就是他改变的第一步？

    她放下筷子，道：“母后，儿臣陪你一起。”

    太后却是摇摇头，“你还没用完膳，好好地用膳，别的事，不用你管。”她说着，便站起身来，由身边的一位嬷嬷虚扶着，往外面去了。

    钟皇后送太后离去，又吩咐玉兰：“你去叫个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儿。”

    她过来慈康宫，随行的宫人是有好些人的，只是能随侍在她身边的却没几人。

    玉兰应了声是，去叫了个跟来的宫女，让她去探听情况了。

    外间。

    以秦贵妃与淑妃为首的妃嫔们坐满了慈康宫正殿。

    淑妃生的一副花容月貌，此刻哭的梨花带雨，秦贵妃瞥见这个趁着自己被禁足，分去了景和帝好些恩宠的二号敌人，只觉得她哭哭啼啼的甚是烦人，她瞪了淑妃一眼，然而淑妃只顾着哭泣，压根没注意到秦贵妃。

    她正要呵斥淑妃，忽听外面传来一声唱喏：“太后驾到！”

    坐了满殿的妃嫔们也顾不得哭泣了，纷纷起身，向太后福身行礼。

    太后穿过一众环肥燕瘦各有秋千的妃嫔们，在正座坐下，这才说道：“都坐吧。一大早便来哀家这里面，还说要哀家给你们做主，又发生什么事儿了？”

    淑妃率先说道：“太后，皇上方才派了周公公来给臣妾们宣旨，要让臣妾们在宫里安度余生，却是不会再宠幸臣妾们。臣妾们一向安分，不知是哪里惹了皇上生气，才要废了臣妾们的恩宠，还请太后帮着臣妾们问问皇上。”

    太后惊讶抬眸，“还有此事？”

    听太后这话，还以为她是要去问景和帝，庆嫔忙道：“正是这样。本来臣妾还以为只是皇上恼了臣妾，可是后来又见周公公去了与臣妾一座宫殿的欣婕妤，才知道原来陈昭仪也接到了皇上的旨意。臣妾们向来老实本分，也没曾使过法子害人，不知道怎么就惹了皇上的厌弃。”

    庆嫔口中的欣婕妤，便是颇受景和帝宠爱的婕妤之一。以前秦贵妃盛宠时，她们能分到的恩宠都极少，也是趁着秦贵妃被禁了足，她们被临幸的次数才多了起来。

    听见庆嫔的话，欣婕妤忙道：“庆嫔娘娘说的是，不只是臣妾与庆嫔娘娘，就连贵妃、淑妃、德妃，还有众多的姐妹们，也都接到了皇上的旨意。”

    淑妃哭着道：“太后，臣妾们无辜啊，还请太后去帮臣妾们问一问，臣妾们也好知错就改。臣妾们都年华正好，若是没有了恩宠”

    淑妃的话没说完，但太后的脸色却是变了变。

    淑妃眼下哭的梨花带雨好不惹人怜爱的模样，让太后不禁想到了她还是太子妃时，那个宠冠六宫的宠妃，也是这样，在皇帝的面前一番哭泣，楚楚可怜的样子便惹得皇帝恨不得将天上的星星都摘下来捧到她面前，来博美人一笑。

    太后与先帝吃多了那个宠妃的苦头，眼下看着淑妃，不由得心生厌烦，她淡淡道：“皇帝的圣旨是怎么说的？”

    德妃微微起身向太后福了福身，除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与“钦此”之类的废话，将景和帝那道圣旨一字不动地给太后复述了一遍。

    太后听完，淡声道：“皇帝既然说了，只要你们安安生生地待着，不要想那些阴私的法子害人，便还是按着你们的位份对你们么？不缺吃，不缺穿，各种物品也不会短缺了你们，还有什么不满？即便是没有皇帝的这道圣旨，难道你们便人人都能承宠了么？”

    太后这话着实出乎妃嫔们的意料，她们没想到，理应是像她们所见过的婆婆一样，巴不得儿子有更多的女人来给他们开枝散叶，怎么到了太后这儿就变了？

    她们虽然绝大多数人的位份低，但也是景和帝的妃嫔呀，只要有君恩，她们便能为皇家开枝散叶，怎么太后不想这一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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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七六章 意见当面提（二更）

    太后的话让妃嫔们大为惊讶，她们原以为，她们来找太后，太后便会帮着她们去向景和帝说情的。毕竟不论是普通人家的婆婆，还是太后，又能有几个母亲，是不想让自己子孙满堂的？

    可是太后的反应却是让她们意外了。太后先是问了景和帝那道圣旨具体是怎么说的，之后又是向着景和帝，让她们顺着圣旨，安安分分地待在后宫里！

    这对于一些不怎么受宠的妃嫔来说，与她们先前的日子相差无几。

    往日，她们也不见得能盼到一次召幸，能见到景和帝，几乎只是在给太后、钟皇后请安时，或是一些宴会上。因此，对她们来说，景和帝的这道圣旨可以说是没有对她们带来什么影响。左不过以前她们一个月能见到景和帝一次都是幸事，这圣旨下了，她们还在宫里，也并不说就见不到景和帝了。

    但对于前段时间承了几次皇恩的妃嫔来说，是她们绝对不想看到的。

    在她们看来，她们好不容易才将景和帝的宠幸从秦贵妃那里抢了过来，只要肚子争气，能怀上龙胎，若是个皇子那便更好了，往上升一升位份便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然而就在今日，景和帝突如其来的一道圣旨，让她们的美梦破碎了。

    她们实在想不透，景和帝明明前几日还去了宛婕妤那儿，怎么几日过去，竟是要不再往后宫来呢？这其中一定有什么缘由！

    淑妃最先按捺不住，她道：“太后，臣妾们都是皇上的妃嫔，为皇上开枝散叶是臣妾们的本分，如今皇上不要再临幸臣妾们，臣妾们还有什么颜面呆在这宫里？”

    淑妃是家中嫡幼女，自幼便性子活泛，在母家很是受宠，也因此，便养成了遇事沉不住气的性子。她之所以受宠，便也是因为景和帝喜欢她娇媚的性子，两人相处时，淑妃那种小女儿家的作态，很是对景和帝的胃口。就连当初景和帝给她定四妃的封号，也是因此，才选了淑这一封号。

    听了她的话，太后冷下了脸，道：“你若是觉得没脸待在宫里，出宫去便是。你若是不在了，宫里也能省些东西。”

    淑妃受宠，因此她宫里分到的东西，在嫔妃之中，是除去秦贵妃外的头一份儿，景和帝也纵着她，什么好炭好料子好首饰，除去逾制的，但凡是她喜欢，必然要有她的一份儿。

    这事儿在后宫之中算不得秘密，因此，太后此话一出，有些看不得淑妃如此受宠的，便偷偷笑了出来，秦贵妃更是笑出了声来。

    淑妃狠狠地剜了秦贵妃一眼，粉面因着太后这话而涨的通红，她含泪看着太后，说道：“太后当真要如此狠心么？臣妾进宫三年，自认安分守己，上不曾对太后不孝，下不敢对皇后不敬，如今皇上突然的一道圣旨，就要断了皇上对臣妾的恩宠，太后，臣妾与您同样是女子，难道太后就不能将心比心，体贴体贴臣妾么？”

    看着她垂泪的模样，太后禁不住心软地叹了口气。

    她虽然讨厌淑妃那副狐媚子的模样，但正如淑妃所说的那样，虽然她对着景和帝是恃宠而骄了些，但无论是对太后，还是对钟皇后，她都老老实实的，后宫有孕的嫔妃，她也没有害过人。再加上她也很是活泼，除去她那副狐媚的模样，太后还是很喜欢淑妃的。

    见太后叹气，秦贵妃以为这事还有回转的余地，便说道：“太后，臣妾们进宫多年，都对皇上心怀倾慕。如今皇上突然下旨说不再宠幸妃嫔，对臣妾们来说，算不得什么，但对皇上，对皇家来说，却是要不得啊！自古哪朝皇室不是皇子众多？皇上的子嗣到底还是单薄了些，若是皇上不宠幸臣妾们，臣妾们又如何能替皇家绵延子嗣呢？”

    秦贵妃深知母亲辈的人最注重子嗣，因此便将问题放在了子嗣上。

    不出她所料，太后果真皱起了眉来，秦贵妃大喜过望，她正准备再接再厉，便听太后道：“皇帝既然下了旨，那必然是有他的想法。哀家不会干涉他的想法。”

    “太后？！”

    秦贵妃等人惊愕地瞪大了双眼。

    太后继续说道：“既然你们都对这道圣旨心怀不满，那哀家便让人将皇帝叫来，有什么话，你们同皇帝说吧。”她说着，便吩咐了宫人，去乾元宫请景和帝过来。

    妃嫔们之所以会到慈康宫来，便是打的曲线救国的主意，只是她们没想到，太后不按常理出牌，她们是想着求太后去向景和帝说说话，好让景和帝收回成命，然而竟然变成了太后去叫景和帝，让她们有意见便当面同景和帝说！

    妃嫔们大惊之色。

    她们虽然对这道圣旨满肚子的意见，但她们谁也不敢当面对景和帝说啊！

    倒是只有淑妃，觉得凭着景和帝对自己的宠爱，或许会听进去自己的话。

    宫女被派去乾元宫请景和帝过来，钟皇后派来打探消息的宫女也悄悄折身回去，将自己听到的话一一对钟皇后说了。

    钟皇后皱着眉道：“她们说，皇上下了旨，以后不会再宠幸她们？”

    小宫女点头应了声是。

    玉兰不解地问道：“娘娘，皇上怎么会突然下这样的圣旨？”

    钟皇后想到景和帝说的改变，便猜到这就是他说的改变。她心里叹了口气，一时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

    她对那些妃嫔是有些怜惜的。

    因为她并没有把景和帝当成她的丈夫来看，因此她自然不会仇视景和帝的妃嫔。如今这道圣旨一下，这些妃嫔往后余生，都要无宠度过，而她们还都是正好的年华，若是一开始便没怎么承过宠的还好些，但像淑妃这样还算受宠的，只会觉得余生更难过。

    但同时，对景和帝这样的举措，她心里又有些复杂。

    她没想到，景和帝竟然会做到这种地步，至于为什么不干脆遣散后宫，而是还要好生地养着这些妃嫔，钟皇后了解景和帝，也知道他若是不管不顾便遣散了后宫的后果，无外乎是被遣散出宫的妃嫔余生孤苦，甚至被家人逼死，与满朝武对景和帝此举大肆抗议这两种结果，而这都不是景和帝想要的。

    而将妃嫔们留下，则可以一箭双雕，既保住了妃嫔们的性命，虽说她们往后余生仍是免不了孤身一人，但景和帝保留了她们的位份，总比青灯古佛的要好。其次，便是可以免去朝臣们对景和帝、对钟皇后的不满。

    想到这里，钟皇后叹了口气。

    她想到太后着人去叫了景和帝，便又让小宫女回去打探消息了。

    景和帝听人说太后要见他，便乘上龙辇往慈康宫去了，他还没进殿，便看见了坐在殿内众多的妃嫔，当即便猜到了太后叫他来的用意。

    太后着人去请景和帝，妃嫔们便安静了下来。

    受宠的妃嫔心内心急如焚，想着待会儿景和帝到了，她们要怎么应对。她们其实是想向太后求情的，然而太后都已经去叫了景和帝过来，她们也没有了继续向太后求情的道理。因此，便只能心急如焚的安静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