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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齐云没等他瞎编乱造,目光朝他脚腕方向瞟了瞟:“给我看看。” 顾培风愣了片刻,没动。 看他没反应,苏齐云抬手就要拉他的小腿,他一缩,躲开了。 这雨下得怎么不解闷热。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为什么这屋子里莫名的闷,又莫名的燥热。 顾培风把右脚缩到床沿下:“不用。” “真不用。” 苏齐云轻轻瞟了一眼,倒也没见着大面积出血或是诡异的肿起来的样子,倒下又翻身睡了。 顾培风这才定了下来,缓缓地躺回竹榻上去。 还好苏齐云没起疑心,否则,让他发现只是破皮拉伤,还不知道怎么收场。 他有些心虚地伸了伸腿,盘算着什么方式能不动声色地扭脚,或者,想个办法把伤口划拉烂也行。 辗转一会儿,苏齐云还是坐了起来。 “我出去一趟。” “我也一起。” “你等着。” 他说着,随意塞了鞋子,临走到门口,听着顾培风已经坐了起来,这才补充一句:“就在楼下,很快就回来。”接着他就从旋转梯子,下了树屋。 本来顾培风脚都沾地了,转念一想,这倒是个好机会。 苏齐云很快就回来了。 竹门一推,顾培风无意看过去,心中却怦然一动。 苏齐云手里拿着几支芭蕉叶子,叶子上噙着点水珠,蒙了一身的清新细雨,带点笑看着他。 “发什么呆。” 苏齐云笑着说,随手把几支芭蕉戳在竹席一角:“来,给你纳个凉。” 他没在意顾培风的愣神,坐在床脚,开始一点点花芭蕉的树芯。 “你从哪儿砍的芭蕉树干?” “楼下,手劈的。”苏齐云给他看了看右手侧边一手的树浆。 顾培风有些惊讶:“那不是……一般要用小斧子么?” “这不是没斧子么。” 顾培风眨了眨眼睛。 重点好像不在斧子上。 不过,他的注意力很快被别的东西吸引了:“哥,你手怎么了。” 苏齐云的右手骨节处伤了皮rou,还连着许多小伤口。 血痕被豆大的雨冲刷的零落又斑驳,活像惨红的小花开在他手上似的,是另一种残酷的美。 苏齐云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手背骨节:“哦,这个啊。” 他低着头避而不答。 伤口有段时间了,顾培风猜测,这可能和他怎么出来的有关。 “是不是天文台的那两个……” “不是。” 倒也是,从他哥手劈芭蕉树、单手捞俩人、一拳撂翻银链子来看,他在对讲里听到的那两声惨叫,估计是留守在天文台的那两个人。 “你是怎么出铁柜的?” “我不想谈论这个。” 这话题戛然而止。 齐云的手本来生的极其好看,像是天生为弹琴而生的手。 以前那个潮到发哑的钢琴,在他的手指下都能流淌出那么动人的音符。 第二次遇见苏齐云的时候,他在顾琬琰生日会上,弹出的音色像凌厉冬风一样,直刮进人心里。 顾培风看着那几个翻出来的血rou口子,几乎想把那双漂亮的手,现在立刻马上捧在手心里。 他距离苏齐云只有不到几十厘米,甚至他稍稍上前,就能把齐云揽进怀里。 他能的,这很容易做到。 苏齐云沉默着坐在床角,像夏夜一样美,也像夏夜一样遥不可及。 最终,他的手朝苏齐云伸了伸,只是在竹席上蜷紧。 芭蕉这东西,越外层的壳、越是坚硬。 平常专业采芭蕉的人,随身都会带着把小钢刀,就是为了破开它坚硬的外壳。 眼下树屋里什么也没有,苏齐云只能从最顶端一点点破开口子,再用蛮力撕开。 这活不容易,他的手指都抠得发白,胳膊也因为使劲紧绷起来,紧实的肌rou线条在半透的衬衣下隐隐若现。 顾培风说:“……我帮你吧。” 他要是再不找点事情做,脑袋估计会越来越乱。 苏齐云被他逗笑了,拒绝道:“我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还是怎么的?” 顾培风没吭声,苏齐云半侧着对着他,接着说:“今天晚上,你忽然冲出去也是——我们两个人配合,难道不比你一个人冒险更好些么?” 顾培风言外有意:“是啊。合作当然比一个人冒险好。” 苏齐云立即明白他在说黄咏的事情,闷了下来,低着头,一味地剖芭蕉芯。 顾培风朝床尾凑了凑,又被他摆摆手制止:“躺着吧。” 看他还有想帮忙的意思,苏齐云又补了一句:“听话。” 这下他真的乖乖躺下去了,是被这句听话击倒的。 顾培风稍稍蜷着身子,安静地侧躺着,看他灵巧地把外层硬壳都去了,只剩下最后几层白玉样鲜嫩的壳要剥。 “哥。”顾培风枕着草编枕头,歪着头看他:“你不是京城人么?怎么会花芭蕉的。” “我不是京城人。” 苏齐云答:“我初中毕业才来的京城,那时候……12岁吧。小的时候,我住在南方,我家乡有很多这样的芭蕉树。” 看来他应当还记得。 顾培风假装自然问:“你家乡,在哪里,是什么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