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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豫州不远,无论何时调兵遣将都太过明显,有被发现的可能,不如让他们先盯住东宫动静探动静,”李煦靠着床,语气平淡,“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一旁的参政刘章和开口:“大司马发妻早逝,他尤其疼爱长子郑将军,有什么给什么,但郑将军那伤势,应该是救不回来了,这不乏是个好时机。” 大司马长子乃发妻郑大夫人所生,郑大夫人三十离世,大司马痛失爱妻,对唯一的儿子宠之又宠。 李煦一向觉得为个女人丢失原则实乃懦夫之性,上不得台面。 “大司马不会让人接触到郑邗,”李煦只说,“京郊的御林军官员不可信,京城內的也不能大动,京兆尹周吝惯来是个两面派,提防不可缺。大司马同样谨慎,不会用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届时必须做好两手准备,以防出现问题,父皇那边,也有劳几位大人劝住。” “陛下太过忧虑。”几位大人稍叹口气,他们虽是前朝留下来辅佐皇帝的老臣,但有些事却不得不承认。 皇帝在政事上勤勉有加,御书房案桌上的奏折从未少过,但论起处事果断狠决,他远不及太子。 大司马近些日子因为郑邗伤势未愈早朝不上,已经让皇帝好几日未曾安眠。 …… 寝殿四周守卫森严,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出来没多久的太阳慢慢被乌云遮住,里面的那场密议慢慢持续一个时辰。 郑总管站得腿发麻时,里面才传来了声音,他连忙进去。 李煦说一句有劳后,让郑总管把送几位大人出宫,张相却没有立刻走。 他留下来有事要问太子。 屋内的气息仍旧有些沉闷,明明是中午,外边的天却比早上多了几分阴沉,是要下雨的样子。 太监进屋将冷掉的茶水换上热的,李煦说声退下,几个小太监退了出去。 他拉了拉身上披着的衣服,露出手臂的白布,道:“外祖父若有事相问,直说就行。” “太子殿下挽救之策确有风范,毫不犹豫,”张相坐在一旁,他身上官袍有凛正之气,“可老臣想即便殿下被发现,想个不连累东宫的法子也不难,何故牵扯?” 李煦顿了顿,道:“本宫所丢之物乃贴身所用,掉进火盆中烧成余烬,未来得及捡回,大司马老于世故,只需找人验证便可猜中其中之物,与其将把柄送到他手上,不如自己掌控全局。” 他说起话来,脸色没有半分变化,丝毫不像在扯谎—— 李煦昨晚进钟华甄屋子时,见她香囊落地上,顺手捡入怀中,打算等她醒后再问问让她准备的熏香怎么样。要是她还没备好,他便征收她的香囊。 没想一觉睡过去,期间又被她闹了一顿后,就把事情全都抛到了脑后。 大司马年岁已高,郑邗是伤重病人,京城气候多变,冷热不均,晚上要冷得多。 妓坊为驱寒气,不少地方摆上火盆燃碳火,他找到几份布防图,记在脑中,要离开时遇见侍卫巡逻,正上房梁躲避,怀中东西突然掉进火盆,发出声响。 大司马带的侍卫都不是泛泛之辈,暗探武功个个高强,但对他而言,尚且还不是对手,脱身而退并不难。 可李煦想捡回那个香囊,没料只耽搁了一会儿便被偷袭,炭盆中的碳火烧得旺,烧的是他才捂热不到一晚的香囊。 那是钟华甄的东西,里面装的全是一些安神养身的药材。大司马要想查清这是什么东西很简单,即便会费些时间,两天内也能结果。到时他会怀疑钟华甄,钟家与东宫一体,他若有所猜测,必定先下手为强。 李煦还不想因为自己一时失误让钟华甄受到牵连,倒不如直接让大司马以为他和钟家关系好,拿了钟华甄的香囊。 张相并没有多说旁的,太子只有在涉及到钟家世子的事上,才会比旁的时候更加顾虑后果。 他只是道:“太子殿下得人拥戴,身后并非一人,做什么都该有分寸,不当草率。” 李煦得他教导,心中有数,“大司马性子多疑,本宫若藏着掖着,他对此要熟悉得多。若将一些事放表面,反倒容易让他这样的人陷入猜疑,再者说……” 他又看向张相,“大司马把视线盯紧东宫,岂非是最合我们意?” …… 东宫戒备,侯府在钟华甄去找过长公主后,同样开始慢慢加强私下的守卫。 傍晚时分,京城的天黑压压,快要下暴雨,冷风吹在人的脸上,有几分刺骨的寒冷。 钟华甄屋子里早早燃起漆纱灯,她刚用完晚膳,现在在屋中看书消食。 她迟迟未翻一页,不知道在发呆想什么,南夫人端碗暖身子的药过来,同她说:“老奴方才借着世子昨天晕厥的事去找路老,趁机偷偷问了问孩子的事。他看了眼天色,说让我早点回来,否则拖久了,这雨就下来了。” 钟华甄回过神,她轻叹一声,明白路老是让她早些把孩子打掉。 这事没人比她要急,如果有可能,她也想尽快在这几天内把事情都办妥。孩子落了不代表事情万无一失,但只要她瞒得好,那谁也不会知道。 “太子说京城最近不安定,若我不想出事,最后好好在家待着,”钟华甄合上书,“他在大事上不会骗我,也没必要,换而言之,怕是得乱上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