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那边的人头都没抬,仔细对齐胶片。 “褚老爷子接了个慈善主题,几方联合出资,搞得挺大,杂七杂八的。不过意思挺好,老爷子也很上心。上个月给我打电话,邀我一幅。我是真没空儿,最后就答应出一套小版子。怎么样?” “挺好啊。” “哪儿就挺好。你听我说了没?” 钱方若走过去,“我出草图,你拿去做。” “不行。” “怎么了?” “我没你那风sao的刀法。” “嘶……” 听他阴森森地吸冷气,季萱笑了,“不敢替大师捉刀嘛。” 撒了个小娇,粉粉的唇,很漂亮的牙齿,笑起来特别像个听话的小女孩。才怪! “还有你不敢的啊?”钱方若瞪了她一眼,随她握了裁刀柄,“这个本来也是说工作室出,打算给我那几个助手做的,老爷子也知道。你拿去,按工作室助手的时薪给你。” “不是慈善么?” “做慈善的是我,外包出去,当然得付钱。” 胶片摆好,钱方若正准备下刀,季萱示意他对线,大手比量了下还没下刀就又被她接过手,小脸上满是对他手生的歧视,因为漂亮,越发显得不屑,他只好放手,退到一边,“怎么样?还不肯?你不是怕老爷子认出你那不风sao的小刀法吧?” 一刀下去,非常整齐,轻轻抬起裁刀,季萱低头转过胶片另一边,“行吧。” “那就说定了,等会儿你把这边辞了,我带你去工作室。” “不用,不是小版子么?我在家做就行。” “说是小,做起来也得什么都齐全,你租的地方够大么?” “我楼上有天台,堆杂物晾衣服的,还搭了雨棚,给老太太点钱,应该能让我用。” “天台?” 钱方若皱了眉,“大冬天的,你在天台做?” “空气好。” 胶片切好,季萱开始仔细地封边。看裁好的胶带纸不多了,钱方若拿起胶带卷帮着一条一条裁下来粘在桌边备用。 “记件吧,别计时了。”季萱说。 “怎么了?” “我慢。” “不急,慢慢儿做。明年春天才要展。” “嗯。” 两个人搭配着很快就把所有胶片封好了边,摞好放入筐中,季萱抬头看着他,“谢谢你了,大若。”轻轻抿了下唇,“所有的。” 钱方若笑笑,放下胶带纸在她眼前竖起食指。 季萱不解,“嗯?” “一个,就一个要求,” “什么?” “要求有绝对自主的探视权和带饭权。” …… 凌海国际机场。 已是近午夜,到达厅里灯火通明,人迹寥落,偶尔有到达的航班,几百人像海上泛起的一个浪花,很快就散开消失得无影无踪。 吴健等在接机口,很快就看到老板走了出来,赶忙迎上去接了行李。现在南半球正是炎炎夏日,他身上果然只是一件衬衫,丝薄的质地在大厅锃亮的灯光下显得尤其单薄,好在胳膊上搭着风衣,吴健说,“张总,披上吧,外头冷。” “嗯。” 张星野答应着,大步往机场外去。 其实,并不赶什么。航班晚点了,比原计划晚了整整五个小时。 上了车,开上高速。 两边的路灯一排排刷过车厢,吴健迅速瞥了一眼后视镜,那里定格的那张脸上眼镜还在,灯光和阴影掠过,没有疲惫,没有任何表情,看着窗外,像在思考。 三十分钟,下高速前还有相当一段路程,到时候可以再问要去哪里。 这不该是个问题,飞了十几个小时国际航班,别说生物钟,连季节都是乱的,当然应该是尽快回去休息、调整。可是,飞机起飞前吴健收到老板电话,指点他到自己家去,说客厅茶几下的抽屉中有一个白色信封,让他带着,带到机场给他。 电话那边听起来似乎是边走边打,急匆匆,可心情很好,甚至是有些兴奋,声音很大。 可见,原本的计划肯定不是回家。只是,晚点了这么多,还能去哪儿?开着的只有通宵夜总会了。 还有十分钟到匝道口,吴健问道,“张总,现在送您到哪里去?” “17ave.” 作者有话要说: 人, 贵在有自知之明。 小天使们要准备好强大的心脏来陪老张,毕竟……他怪不容易的。 第8章 大狗 话音落去,张星野自己也不知道说了什么。现在已经午夜了,从机场过海再到老城区去,17ave早就该打烊了。可是吴健一个字也没问,车在高速上飞快地滑过,下了目的地匝道。 午夜凌晨,空荡荡的街道,车开了十几分钟不见一个人,也没有雨,没有一点风景。 张星野轻轻吁了口气,身体往下挪,闭了眼睛…… 尖尖的小鼻子腻若羊脂,轻轻蹭着软软的呼吸,不等他亲就挑起下巴,咬一口,特别嫩;她的味道,不埋下头,不足够,激烈时,沾了温度就弥漫,染得他全身都是;舌尖,湿湿的,不论怎样都吸不干净,勾得他像个饿疯了的野兽…… 脑子里严肃的思考又变成了五维的影像,像飞机上的十几个小时,睡不着,也没法工作,越想越口渴。 张星野抿了抿唇,睁开眼。 又是星期一了,两周,自从上次见她已经整整过去两周…… 几个月前的离奇经历,陌生、原始、性,包含了所有刺激的因素,可张星野还是不想用piao和“一夜情”来总结。毕竟,没有哪个被酒精刺激乱性的人在发泄后的第二天早晨还愿意再看床伴一眼。可是那三天,反反复复,他们不光做,还抱,那张小脸,根本就亲不够。所以,美院街头突然再见她,冲下车的时候,他是有足够理由的。 可惜,被兄弟骂了一顿,并且拿出e的前途严重警告。 她出现在凌海,却没有找他,这是个不能更圆满的句号。张星野莫名怅然了两天之后,连账户都不再查看,彻底忘了那张支票。谁知,时间还是不够快,记忆还没来得及清除,她又出现了。 几杯威士忌下肚,看着近在咫尺、那张被他吻了无数遍的小脸,他所有的神经都被调回了千里之外,酒吧里弥漫的酒精都能刺激他闻到山里溪水的味道,酒一口一口喝下去,落进空胃里烧出火来,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要她! 之后的几个小时,完全无法描述,如果一定要一个形容词兼动词来描述一下,那就是:冲,动。 第二天一整天,他都精神亢奋,工作效率极高,甚至于,南非的日行难题都奇妙地解决了。直到傍晚公司大楼里彻底静下来,才觉得哪里不对。 tony说,那三天一定有一个理由,如果是piao,再见面,她肯定会很高兴,求之不得;如果不是,不管是放纵还是发泄,她都不会想再见他。 显而易见的分析,张星野非常同意。 谁知,她的反应如此平静,踮起脚给他打伞,淡淡的笑容,淡淡的两个字“是你。”,就这样带着他们两个越过了穿着衣服重逢的尴尬,进入一个很默契又舒服的境地。所以,可以一起走,走回她的小屋。 其实,即便当时人被酒精烧着,张星野也立刻就意识到她没有躲就意味着很可能她的身份就是第一个答案,也是最危险的答案。可是,狭窄黑暗的楼道里,女孩儿的味道,她的呼吸,瞬间就让男人的身体敏感充血、回归本能,一步上去抱着她狠狠地亲吻,理智迅速就被泛滥的津水淹没。 黑暗的遮掩下问她条件,这一次,要多少钱?马上又补充:要多少,他都给。这是一种对自己的愚蠢无限放纵并且保驾护航的姿势。 对他的慷慨报价,她的回应妙不可言,含蓄,又刺激,气氛调节得恰到好处,挑/逗他正在火苗上。于是,四个月的分离,食髓知味,身体立刻陷入疯狂的纠缠…… 可是,峰回路又转,最后,他连一个硬币都没付。而她,对今后可用来sao扰、甚至威胁他的电话号码丝毫没兴趣,一如当初,没有名字,没有任何信息给他。 到此,所有的猜测都解释不通了。身体在这个时候才算凉了下来,感觉到两天未眠亢奋后的精疲力尽。 人生三十多年,第一次碰到这种诡异的难题,脑袋都想疼了依然无果,很想第一时间就告诉tony,可是,没敢。不是怕被越洋电话骂一顿,是心里莫名地有种侥幸,像藏了一个青春期羞耻的小秘密。 而且,相比几个月前,这一次真的不同,她就在凌海,就在距离他十几个街区外那间老旧的小屋里。兄弟的提醒和警告在耳边,如果真的危险,那实在是太近了。在没有想清楚前,张星野理智地决定先放下。但是,他妈的,生理需求从来没有这么旺盛过! 那一夜后,他只要一个人闲下来就会想她,竹楼的记忆已经彻底被那张小床代替,那张亲不够的小脸,迷蒙的眼神、冰冷的表情,落在他眼里竟然如此性感,让他迫不及待、不知死活地掏空自己。 张星野自认自己是个有情调的男人,哪怕就是没什么长久打算的交往,做/爱也是要有感情打底的。不然,完全没有营养的发泄,事后还得浪费精力打发。 可与她,一次,两次,三次…… 已经再见过,身份越发成迷。他想不出再去找她的理由。tony是对的,他得适可而止,不能再试图去搞清楚,答案不可能令人愉快。而且,宇宙已经救了他两次,再救他第三次会违反自然法则,遭雷劈。 只不过,对于身体的渴望,理智想出来的都特么是废话!幸好,南非那边项目施工方面出现新的要求,担心会在批文方面再出现问题,张星野决定亲自跑一趟。因为涉及技术方面的问题,于是叫了岳绍辉也从美国飞了过去。 一周的时间,白天工作,晚上兄弟二人住在一起,继续工作,顺便聊天。小萱是不能逃过的话题,隐瞒了重逢那销/魂的一夜,张星野依然说着几个月前的艳遇。听他说起意犹未尽,那家伙笑得惊天动地,最后的很爽快地给他个结论:空窗太久,sao的。 漫漫长夜,两个大男人,张星野有足够的时间和力气说服兄弟,让他相信他们之间不是交易。这一次他很有底气,因为那张支票始终没有兑现,而且,心里还藏着这一次,她没有收钱。 tony终于算是认可,给他一句:ht moment, right person, you are the man, she’s the girl. perfeight stand.(好,对的时间,对的人,你是那个男人,她是那个女孩,完美的三夜情。)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这特么一语惊醒梦中人! 张星野突然惊觉他犯了多大的一个错! 那天,他是六点离开的小屋,算是一夜过去,可是,他们重逢时已经是酒吧即将打烊的凌晨,在一起一共就四个小时,根本没有睡觉,他起身时,他们刚刚做完,还是一身的汗,小屋不方便,他连澡都没洗,穿了衣服就走。 见面就做,做完就走,这特么还谈什么he’s the man??简直就是个人渣! 当时抱着,她的声音都懒懒的。想起在竹楼,她也是第三天才告诉他她的名字叫小萱,其他的时间都很乖,窝在他怀里就像一只安静的小猫。 她可能还没反应过来他就走了,那张小脸会是什么表情?想到这个,再也无法淡定,张星野决定:他必须再见她一次!要让她知道,他不是个渣,敢作敢当! 这么个理由,很邪性,却把压抑两周的身体变得不能阻挡。 回国的航班改签提前,到达时间改到了下午五点,这样,等过了边检出来乘车进入市区也不会超过八点,这是个不早也不晚的时间。那小屋显然是她一个人住,对于他这个熟悉到身体每一处隐私的陌生人,敲门应该不会显得太突兀。 谁知,飞机晚点了五个小时。现在别说女孩,连猫都睡了。 “张总,到了。” 夜色中,车平稳地停在了17ave酒吧的门前,不需要找泊车位了,除了两边的路灯,酒吧像一块黑漆漆的大石头,一片安静。 来这里做什么? 看着转角处那扇窗,没有雨,连样子都似乎不一样了。张星野轻轻吁了口气,解开安全带,“我下去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