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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在马来西亚,一个在中国,飞越2587公里,从此生命互相交集。 第2章 1月14日 忌拥抱 荀或老家在本省一个小县城,半小时的高铁就到。 荀父在医院值班,母亲在杂志社开会,季玄下了高铁来到荀或家里时,只有一条狗来迎接。 也不算迎接,这只拉布拉多呈液体状在地上流动,似极一滩烂泥,面对多月不见的小主人只懒洋洋地汪了一声。 倒是荀或比狗像条狗,又蹦又跳,看不见的尾巴疯狂乱摇。“餐餐!”他嗷嗷大叫,“餐餐我想死你啦!快让我抱抱!” 餐餐高抬贵爪,躺在地上划拉个来回,权当欢迎。 荀或硬是把它拽了起来,揽着脖子箍紧了,老父亲泪如雨下:“荀餐餐,你好懒。” “汪……” 季玄锁上外面的防盗门,却迟迟没关上里面的木门。荀或回过头看为什么,季玄目不转睛地盯着门上的花环。 两根铁丝拧成个弧形,满满当当扎了半圆色彩斑斓的布花,间中嵌了两三盏小铃铛,下面挂着一块桃木板,以黑色墨水花体印刻“Wele?Home”。 “我妈买的,”荀或说,“她就喜欢这种花里胡哨的东西。别看了,快来撸狗。餐餐,这是你鸡哥,鸡哥,这是你狗弟餐餐。” 荀家有很多花里胡哨的东西,捕梦网、LED照片墙、矮梯花架、小狐狸饰挂,整个家居风格非常ins。 玄关处放着一本单向历,被撕到了今天的日期,1月14日,忌拥抱。 阳台里养了很多植物,实用与观赏价值并重,有水仙月季也有小辣椒和葱。季玄留意到阳台一角排着几盆多rou,顶上瓷砖用透明宽胶贴着张白纸,马克笔歪歪斜斜地写了四个大字“小荀养的”。 年岁久远,字迹都已被洇开,每道撇捺都起了毛边,印在透明胶上像一层光晕。 他们的出租房里也有植物,孤苦伶仃一盆玉露,原是这里一员,被荀或带去上大学。 天还阴着,荀或面朝小区花园伸了个懒腰。 “你家人也叫你小荀吗?”季玄难得开口问话。 褚臣俞斐都尊称荀或一声狗爷,约莫是因小狗小狗地叫着太奇怪,季玄觉得狗爷也奇怪,他从来唤他小荀,没想歪打正着喊中了他的小名。 “小时候的事了,”荀或指着阳台另一角,上面用同样的白纸透明胶贴着“大荀养的”,“我爸叫大荀,我叫小荀,现在已经不这么叫了,都直接喊荀或,连名带姓,伤透我心。” 荀或的母亲是位冻龄美人,褐发娃娃脸大眼睛,荀或毫无偏差地继承了她的优秀基因,一看就是母子。 季玄紧张地问好:“阿——” “什么阿姨!”荀或一掌印上他肩膀,“叫jiejie!” 季玄便老老实实地喊:“jiejie好。” 孟朵笑得花开朵朵:“你就是小鸡呀,荀或那东西天天念叨你呢。” 果然连名带姓伤透儿子心,而且很自然地受下了这jiejie的称呼。 孟朵是Boyance的女主编,一本小时尚杂志,定位是给女人看的男人装,翻起页来哗啦哗啦眼花缭乱全是帅哥,眼光早被养刁,季玄却能满分符合她挑剔的审美,得到她一句:“你长得比照片还俊!” “那当然了!”荀或嘚瑟。 季玄五官偏西方,鼻高目深,窄脸薄唇,棕皮,最抢眼是一米九的高个,整个人沉稳得像座山,除了可靠还是可靠。荀或一米七,站他旁边就是四个字:小鸟依人。 孟朵一手托着侧脸,笑得发上串串波浪起伏:“小鸡呀,那么——” 荀或心里一咯噔。 “我们家小荀有女朋友了吗?” 荀或立刻双手合十痛哭流涕,将预演过的彩排搬上正式舞台:“孩儿不孝,是孩儿不孝啊!我就不该学医,医学狗就不配有女朋友!三年之后又三年,三年之后又三年,秃了少年头,空悲切。” 孟女士掐腰厉声:“你爸也学医的,为什么他就找得到女朋友!” “那是他积了八百辈子的福!像您这样秀外慧中的完美女性,实在可遇不可求!我这世人就立志要找个像您这样的老婆,又好看又能干,还能温柔体贴包容我所有坏习惯!” “你继续放屁!二十好几了女朋友还没得一个!书读得一般般,妞也不懂泡,你太浪费我给你的这张脸了!” 荀或缩成一小粒,任由荀mama发飙,不敢吭声。 荀mama开朗泼辣,荀或的性格一半糅杂自她,一半源自他爸爸。 季玄接触过荀或的父亲,今年大四开学时,也就是半年前,荀主任来市里给在非典中逝世的恩师扫墓,带上了荀或,而荀或带上了他。 季玄那时就了解到荀家成员的相处模式很不传统,家长与孩子之间没有半点阶级隔阂。在这种家庭环境下成长的荀或,连一道眼神都充满了亲和力,在他面前孤僻如季玄也卸下心防,认识不过一年半,竟跟着他回家过年,而不回马来西亚阖家团圆。 虽则从来没有阖家团圆这件事,不过是飞灰飘蓬。而荀家像个火炉,将他亲切招揽进怀,吞没以温暖火光。 孟朵下班时顺手打包了盒咕噜rou,尝一口嫌弃不够味,狂骂店家偷工减料。荀或赶紧给季玄争取表现机会,一边放彩虹屁一边把季玄送进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