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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或长得很像母亲,按照世俗的标准看,他的五官与身高都过于女性化。在女性化的僵化思维上再加一个“好看”标签,他自然就成了男生们的关注对象。 所有人都喜欢看漂亮的生物,哪怕是同性。周围十六七岁的男生们其实都对荀或恃有一种隐秘的欢心,但盛游洲以完全相反的恶的方式表现了出来。 “下学期的时候他约我出去,”荀或的脸色开始难看,“一堆人围着他,我是挺喜欢热闹的,但那些人都是他校外的朋友,就我们说的社会哥,一直给我灌酒,我真的受不了。” “盛游洲就把我带到楼上去,我那时候还不太能喝酒,一罐啤就开始晕,也没什么防备,因为我真当他是朋友。” “然后迷迷糊糊我感觉他……他在脱我衣服。” “我在想,是不是因为我觉得热,但我记得我没说出口。我真傻叉,那时候还给他找借口,接着他就亲了下来,我手指咻地就冻僵了。” 季玄像被上了千钧锚,整副身躯沉甸甸地往深海坠。 他听见自己问:“他亲了你哪里?” 荀或没见过这样的季玄,眼色晦暗而唇线紧抿,右手在膝上握成拳。荀或有些害怕,愣愣地说:“你别生气……” 季玄只是哑着声音又问一遍:“亲了你哪里?” “脸、脸颊吧……我忘了……” 两人对视了两三秒,荀或又心虚地补充:“没伸舌头。” 季玄这下更断定:“是嘴。” “那不算是初吻,小时候好多大人都这样亲我嘴,”荀或着急不安地辩解,话里已经有了莫名其妙的意思与暗示,“伸舌头才叫初吻,我还留着。” 这并不能宽慰季玄,他问后来。 “后来我就一直想把盛游洲推开啊,但你刚刚也看见了,他和你一样高,我海拔低力气小,简直是被绝对压制,靠,真是气死偶咧!” 季玄没有笑。 荀或不敢再玩梗了,低着头继续汇报:“他嘴巴好贱,他说我长成这样一定是同性恋,为什么还要装。我说我不是,当然三个字前中后都夹着脏话。他又说他没想做什么,让我别动。我想我得智取,就没动了。等他亲到没防备,我抄起床头座机就给了他两下,然后连滚带爬地跑了。” “盛游洲他妈的就是个恐同深柜,还是个自恋狂,非得逼我说喜欢他,对他好等于勾引他,再躲着他就要告诉全世界我是个同性恋。cao,他才是同性恋!我是直的!” 季玄并未言语。 荀或是个头脑简单的碳基生物,还真的以为此前种种都是传闻。 盛游洲的确有背景,谁都不敢拿他怎样。 荀或想调位没成功,考砸换班的计划也被识破,又不敢把真相告诉谁,如果不是盛游洲高三突然被家里安排出国,荀或真的不敢想自己会是个什么下场。 盛游洲是一种后遗症,他让荀或刚上大学就火急火燎地找女朋友以自证清白,但谈了一个月就被分手,谁的初恋能比他更糟糕,分手那天宣菲菲字里行间都是打击:荀或你就是gay。 其实不是不能接受,各人如何处理感情完全是私事,爱男爱女爱台灯,父母都不能多管,脱离zigong那一刻人就是个独立体。 只是关于同性恋的第一切身印象来自于盛游洲,这个仗势欺人蛮不讲理把他堵在墙角看他哭的盛游洲。高中时代的霸凌与性sao扰在荀或心中留下了阴影,他不想一边被嗤笑一边被强迫。 如果是季玄…… 荀或用手背擦眼,太用力,揉下了两根细长的睫毛。 如果是季玄就好了,他想。 好在哪里却也不甚清楚。季玄能理智地列个喜欢荀或的一二三四五,荀或却只有一种莽莽撞撞的冲动,并在特定的环境分化成特定的行动。于现下这一刻,他想要的是季玄的拥抱。 可是这样不行,既已长出爱情的苗头,拥抱就掺了杂质,会在夜间被心怀鬼胎地反复解读。所以荀或最终又扎进了床窝,几个拳头被棉絮卸去威力,发泄都不成气候。 他就算恨盛游洲恨进了骨头,却也永远软绵,毫无攻击性。 然后他听见季玄脚步,怔愣三秒才爬起身回头,季玄已经打开房门。 荀或原地蹿起,三步并两步跳上前,把季玄拦了回来:“鸡哥,算了算了。” “不能算。” “你……你要去和他谈?” 荀或在这时还是个乐观主义者,季玄这气场哪是要去谈话,他是要直接动手。 “我没和谁说过这件事,如果不是遇见他,我也没打算告诉你,数数都五年了,早结束了,没事的……” 荀或越说越没底气,当年的烂账根本没个结果,而人对没结果的事从来执着。不会没事的,盛游洲刚刚不就来敲门了吗。 “谢谢你季玄,但这是我的事,”荀或叹了口气,“我自己去和他解——” “不行!” 很凶。 季玄竟然也会凶。 “我不希望他再看见你,”他一字一字道,“多看你一眼,都不行。” 第11章 1月28日 宜开窍 荀或如坐针毡地等了二十分钟,季玄回来的时候指节有血。 见惯了血还是怕,荀或手足无措地四处翻找酒精棉片和创口贴,但季玄神态自若,只看了看时间和荀或说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