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羚文学 - 历史小说 - 仵作娇娘在线阅读 - 第103节

第103节

    薄若幽颔首,“脚印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却是朝着此处来的,捕头可要下去看看?”

    吴襄颔首,又吩咐那衙差在屋内守着,自己掏出个火折子点亮,又往下探了探便踩了进去,地窖往下乃是一把木梯,木梯年久失修,缺了两阶,幸而吴襄身手利落,不多时便落了地,薄若幽有些担心的往下探看着,却也只能看到一点昏暗的光。

    吴襄拿着火折子,定了定神才看清地窖内的模样,此处四五丈见方,地方倒是不小,常年的潮湿使得地窖内生满了苔藓,几个木质的柜子和竹篾编的箩筐堆放在地窖角落之中,在苔藓之上,明显的留着杂乱的脚印,更印证了片刻前有人下过地窖。

    宅子废弃多年,这地窖更不易被人发现,来人为何要下地窖?

    吴襄眯着眸子看了一圈,先是没看出有何异常来,杂物虽是乱堆着,却也都是寻常之物,且亦生满了苔藓霉斑,然而很快,他在地上看到了一堆干瘪的虫蛹壳。

    办案多年,吴襄对这般蛹壳再熟悉不过,这是尸虫!

    他心头一紧,顺着尸虫蛹壳的痕迹一路往地窖北边走了几步,这时,他终于看清了和箩筐柜子堆在一起的密密麻麻的尸虫尸体,还有些浑似杂物蛛网一般的东西,那是一把颜色灰败,且与苔藓霉斑干结在一起的头发,只有离得近了,才能看出丝丝缕缕。

    吴襄面色变了,又往上喊了一声,“小薄,只怕你要下来一趟。”

    薄若幽本就有些担心,一听此言,顿时明白地窖之内必有发现,她提着裙裾小心翼翼顺着木梯爬下去,刚站定,一眼看到了地上的尸虫蛹壳。

    只有死过人,且尸体放置多日之地才会生出这般多的尸虫尸体和蛹壳,她快步朝着吴襄身边走过去,又一眼看到了地上的头发,尸体放置多日会腐烂,而只有腐烂或尸体被尸虫侵蚀尽皮rou到了快显出白骨的地步头发才会脱落。

    薄若幽往上喊了一声,令周良将验尸的木箱拿来,周良转身而出,吴襄亦让上面的衙差去准备火把,他二人出了门,没多时,周良一路小跑着将木箱提了过来,又将木箱送至地窖之中,很快,火把也送了来,将地窖照的更亮。

    薄若幽带上护手,将地上与苔藓粘在一起的头发仔细捡了起来,盘结在一起的头发在此多年,触之便断,薄若幽小心将头发收起,又将地上尸虫尸体和蛹壳捡起装在木箱之中,吴襄在旁打着火折子,面色越来越沉重,就在这时,薄若幽在竹筐下发现了一样可疑之物。

    那是一块形状古怪的好似石块一般的东西,常年落在苔藓之中,亦沾了不少绿色藓渍,薄若幽捡起来看,吴襄也凑上来,“什么东西?石头还是木头?”

    薄若幽摇了摇头,“可能是人骨。”

    吴襄只觉背脊一寒,尸虫尸体和满地的蛹壳,还有人的头发和疑似人骨,这一切都表明此处地窖之中曾经有过至少一具尸体。

    薄若幽先将手中人骨放入木箱之中,又倾身在地上细细摸索起来,地窖之中阴湿和窒闷之感令人十分不适,地上的苔藓和霉斑积了多年,稀碎的骨头掉入其中并不好发现,薄若幽摸索半晌,待吴襄将竹筐和木柜搬开来,竟又发现了两块石头一般的硬物。

    她仔细一辨,竟又似人骨,除了骨头和头发,地窖内还有些破碎的衣衫布缕,薄若幽亦将这些布缕收起,等仔细查验再无别的异常之后,方才和吴襄爬出了地窖。

    一出地窖,几人都松了口气,借着外面的明光,薄若幽更是确定了手中之物乃是人骨,“可以确定是人的骨头了,只是是哪个部位的,却还不知。”

    薄若幽又看了一眼黑漆漆的洞口,“若当真像张婆婆说的那般,这些人家的人都是搬走了,那洞内便不可能有人骨,这是内室的地窖,一般都存放着贵重之物,没道理会将人的尸体放在其中,眼下可以断定,这宅子里,一定生过命案。”

    吴襄神色顿时一肃,早前未找到产妇,也未查问出别家有夭折的婴孩,因此只觉此村落古怪,却并未找到实证,如今却大不一样,吴襄立刻道:“将挖路的人找回来,这一时半会儿是不用走了,此处来过人,只怕是将骸骨带走了,此人极有可能是凶手。”

    衙差去喊人,薄若幽四处看了看,面露迟疑,吴襄便道:“何事?”

    薄若幽道:“得找个地方将骨头清洗干净,方才能断定是人身上何处的骨头。”

    吴襄想了想,“要么回张婆婆家中,要么去黑水潭,早间我已大体查看过,他们村子里的黑水潭,就在西北边上。”

    薄若幽立刻道:“那便去黑水潭看看。”

    吴襄点头,又带着薄若幽在屋内查看一番方才离开,沿着村中小道,马车走的并不快,等到了黑水潭,已经是两柱香的时辰之后,张婆婆口中的黑水潭隐在西北边一侧山壁之下,四周皆是参天林木,整个水潭五丈见方,潭水黑嗡嗡的看不到底,只能听到淙淙细流声,潭水从山上而来,又顺着细流流出,不知流往了何处。

    薄若幽掏出那几块人骨在溪边洗净,很快,骨头露出了本来的灰褐色,三块骨头形状不一,她辨别半晌才道:“第一节 是指骨,第二三块应当为碎裂的颅骨,从骨质和指骨的长短来看,应当为成年男子的骨骼。”

    吴襄凝眸,“宅子里死了人,要么是主人,要么便是有人知晓那地窖,杀人之后藏尸于此。”说着他面色一沉,“只可惜这村子里的人没有一句真话,只凭问他们怕是问不出,还得咱们自己找线索,你刚才说那去宅子里的人多高?”

    薄若幽站起身来,“五尺过半,不到六尺。”

    这般身量,便算得上高大了,吴襄一回想,“那吴家的大哥没有这般高,倒是那张家兄弟身量不矮,我这便去查问,看看今早上到刚才他们都在做什么。”

    薄若幽收好人骨当做证物,又洗净了护手收好,这才起身和吴襄离开,刚走了没多远,她忽而莫名觉出一阵如芒在背之感,仿佛有人躲在暗处窥探她一般。

    薄若幽心头一凛转身看去,却只见山风吹动的潭水波光粼粼,而四周的林木荒草亦跟着簌簌而动,却不见任何人影,只有几只鸟雀从林中飞了起来。

    吴襄不知她怎么了,回身问:“怎地了?”

    薄若幽摇了摇头,沿着小路回到了马车之上,吴襄心中怀疑那张家兄弟,便想带着薄若幽去张家兄弟门上看看,然而他怎么也没想到,还未走到张家兄弟门前,便看到去挖路的衙差们和张家兄弟一起从山路上走了下来。

    吴襄神色微变道:“怎么你们在一起?”

    候炀也去挖路了,闻言便道:“两位张家兄弟知道路堵了,本来还在干活,便帮我们一起挖路了,挖了两个时辰了。”

    他们进门之时,屋内的脚印还未全干,因此那去废宅之人多半是在一个时辰之内去的,可张家兄弟却已经帮他们挖了两个时辰的路,有一众衙差作证,吴襄本要问出口的话,便这般生生咽了下去,可除了这张家兄弟,村子里其他成年男子,却难找到一个身量高挺的。

    村子里眼下也就四个成年男人,除了张家兄弟和吴家大哥,还有个独臂的老头,总不至于是那独臂老头来此,那老头本也残疾在身,身量也不算多么高挺。

    吴襄一时有些茫然的看向这山林四野,总不至于,这村子里还藏着其他人是他们不知道的?

    吴襄道:“你们来得正好,你们可知道村里东边那最高处的屋子主人离开多少年了?”

    张家兄弟面面相觑一瞬,张家大哥上前一步道:“十多年了吧,记不清了,在我们兄弟父母还在的时候人就搬走了。”

    说这话时,二人皆是神色寻常,吴襄眉头紧拧起来,“搬走的那家人叫什么?”

    兄弟二人又互视一眼,有些茫然,大哥道:“这却是记不清了,不过也是姓张的,我们这村子里的人,从前都是一家子,后来又多了吴姓,久而久之,这村子里便只有两个姓氏,说是远亲其实也不算,可往上两辈扯总有些关系。”

    吴襄又问:“你们村子里,可有什么人没个交代便失踪的?或者出了事的?”

    这二人还是一脸茫然,“这没有,村里人像我们这般没什么手艺的,便老老实实种地,有些手艺的,或者年轻气力大的,便出去找生计,张婆婆家的儿子便是如此,大家同住一处,也都和自己人一般,没有听说谁失踪出事的。”

    吴襄心底生出些焦躁来,总觉得这村里处处古怪,却又偏偏抓不到任何踪迹,“张婆婆和吴家meimei的病你可知晓是因何而起的?”

    张家大哥憨厚的抓了抓脑袋,“张婆婆听说是年纪大了,吴家meimei是娘胎里带出来的弱疾,怎么了?这和各位官爷要查的事有什么关系吗?”

    这又是个一问三不知,然而吴襄却找不出错漏来,就好似有什么线索已经送到了他眼前,却总是隔着一层纱帘摸不着看不明,他摆了摆手令张家兄弟先回去,等二人走远,方才吩咐候炀几个,“在东边宅子里发现了人骨和尸虫,那宅子里应当生过命案,现在不着急挖路了,先去将东边几个空宅子仔细搜索一遍,看看能不能再找到些什么。”

    候炀几个神色一振,本是为了杀婴案而来的,竟然又在荒宅之中发现了人骨?

    众人这时一起朝着西北边而去,很快便到了积水的农家之前,此处不仅荒草丛生,破败不堪,院子里还积了不少雨水,吴襄让薄若幽在马车上等着,自己带着人淌水进了院子,薄若幽便只好在马车上坐着,一边从窗棂之中去看他们搜查,一边下意识握着袖中护手。

    她已经离开京城两日,今日再留下,便是两夜未曾归家,程蕴之多半会担心,还有霍危楼,也不知他是否知道她出城了,她将护手握的温热,心底亦生出些涩然滋味来,身侧虽有众多衙差相护,不必担心安危,可在这荒僻又古怪的山村里,陌生感再加上孤单疲惫一齐袭上心头,她到底有些忐忑。

    此念一起,竟觉心口窒闷发酸,思绪也仿佛被什么压着似的提不起劲头来。

    倘若霍危楼在此便好了。

    这般一想,她又叹了口气,霍危楼是武昭侯,这次的案子无论如何都不必劳他大驾,此刻他定在宫里宫外忙着旁的朝堂大事,他是永不知疲倦之人,只要皇帝有令,只要社稷所需,他都可风雨兼程不畏劳苦,他巍然似山岳一般,再重再难的责任他都担得起。

    薄若幽心底忽而被一腔意气填满,疲累颓丧一扫而空,又觉浑身上下满是气力,她揣好那护手下了马车,沿着院子边的泥泞进了厅堂。

    刚走到门口,吴襄却从里面走了出来,他见她过来,微讶道:“这里到处都是积水,不是让你在马车上歇着。”

    薄若幽摇了摇头,“可查出什么来?”

    吴襄没说什么,只带着她进了此宅西厢房,而后指着地上堆着的几块碎瓷片,“你可认得此物?”

    瓷片落满了灰,有衙差将瓷片拨了拨,露出了底下花纹,她先是觉得眼熟,而后眉头一竖,“这原本应该是一只瓷瓶,是否在吴家兄妹家中见过?”

    吴襄眼底微亮,“正是!这宅子我早间便站在外头看了看,当时只看到厢房堆着杂物,却不知是什么,刚才才发现竟然是瓷片,本想着是这家主人搬走之时留下的碎片,可一看,却竟然觉得有些眼熟。”

    薄若幽皱眉,“难道是临走之时搬不走了,而后将此物送给了吴家兄妹?”

    吴襄却蹙眉摇头,“我觉得不是,你看这宅子里,可有大的物件?一般人家,着衣板凳,柜子,床榻,皆是大件家具,这些东西都不见踪影,一个瓷瓶又怎会送人?且这些瓷器虽不算名贵,可对寻常农家而言,有了便是贵重之物,拿去送人做什么?”

    说至此,吴襄道:“除了此物,还有一样发现。”

    他说完,又带着薄若幽到了此宅后门处,后门之外,一个衙差正蹲在地上,用后院内的积水在粗略的清洗着什么,吴襄走到门口问:“清洗完了吗?”

    “好了,捕头且看——”

    衙差转过身来,手中拿着一个被腐朽到只剩下一半的木板,原本上面不知生了多少灰尘和霉斑,此刻被洗干净了,能看到冲蛀的细小孔洞,除此之外,还能看到斑驳的黑漆,而在那黑漆之下,还有几个断续的字。

    薄若幽辨了半晌,惊道:“这是一个牌位?”

    吴襄应声,“没错,是牌位,这东西和一堆破破烂烂的帷帐布匹堆在后罩房之内,大半被蛀成一堆木屑了,可剩下的一半还是看得出来,这原本应该是一个牌位,只是如今朽蛀的剩下了上半截,一般人家无论搬家还是如何,是绝不可能将牌位剩下的,便是牌位有损,也会选择修补而非丢弃,否则便是对祖宗不敬,也颇为不吉。”

    薄若幽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她望着那湿漉漉的半截牌位,忽然倾身将其拿了过来,她将那断断续续漆字,半晌之后朝着吴襄示意:“捕头,你且看看,这个字,是不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张’字和‘吴’字。”

    字迹本是朱漆写就,可如今只剩下了几个斑点,薄若幽在上面比划了半晌,都肯定这并非村里的姓氏,吴襄也跟着比划了两遍,而后眉头一皱,“那张家兄弟在说谎,这村子里,根本不是只有张吴两个姓氏。”

    薄若幽看着这牌位,忽然蹙眉道:“要知道这个问题,只需要去看看村里自的坟冢便可,他们世代居住在此,坟冢之上总有碑文。”

    吴襄神色微振,“的确可行!”他边说边朝外走,令几个衙差去搜其他两户空宅,又点了两人瞧瞧去村子里找坟冢,等他再进屋子,便见薄若幽面色格外的沉重。

    薄若幽看向吴襄,“倘若这些宅子的空置,并不是因主人搬走呢?”

    第99章 五更转11

    雨虽停了, 可天穹上仍是一片灰蒙蒙的云霾,到了下午时分,天色便暗的更快了些, 两个衙差沿着田埂往半山腰走了一段,又穿过一小片密林, 而后便到了村中古坟堆里。

    树荫遮天蔽日一般, 越发将坟冢堆笼罩的昏暗无光, 两个衙差握紧了腰侧的佩刀,心底颇有些忐忑悚然之感,等二人缓步走入坟堆之中, 却惊愕的发现此处的坟冢之前, 竟然都不曾立碑,莫说石碑,便是个木碑都不见, 自然也看不出墓主人姓甚名谁。

    这片坟堆足有二十多个坟冢,却不见有人打理祭拜的痕迹, 周围荒草丛生, 草没过膝,便是坟冢也被荒草层盖了上, 若离得远了,甚至难以发现此处有一片坟冢, 两个衙差面面相觑一瞬,这时, 忽然有一股山风刮了过来, 草丛林木皆是簌簌有声,吓得二人不约而同朝外疾奔,一口气跑到了田埂上, 二人心有余悸的缓了口气,这才回来找吴襄。

    吴襄已经带着众人到了第二家空宅搜查,一见到吴襄,一个衙差苦着脸道:“捕头,去看了,坟冢上面没有碑文,便是连个木牌位都没有,也看不出主人姓甚名谁。”

    另一人道:“那片坟地里的坟冢都没有碑文。”

    吴襄听在耳里,背脊莫名生了一股子凉意,他转过身去,便看到薄若幽亦在沉思什么,察觉到他的目光,薄若幽转过身来道:“村子里的丧葬习俗大都颇为守旧,此地也未贫苦到立碑都不能,因此,这碑文只怕是被故意抹去的。”

    薄若幽本站在堂屋门口,此刻朝外走了几步,她放眼看了看周围三面山峦,缓声道:“此处是黑水村,可如果我们当日来,张婆婆告诉我们这里是白水村,是赤水村,我们都会相信。此地虽看着距离京城不远,可就这般一个小山坳几户人家,又非什么交通要道,若他们不带外村人进来,只怕几年也不会有外乡人来一次。”

    吴襄凝眸道:“你的意思是——”

    薄若幽语声微沉,“我在想,屋子主人并非搬走,而是失踪,而周围荒坟上的碑文被抹去,只怕是有人不想让旁人知道此处原本住着什么人。”

    周围几个衙差都听的面露惊悸,吴襄亦点头,“的确是这个道理,这地方与世隔绝一般,他们只要能自圆其说,我们都随他们哄骗,只是,他们为何不想让旁人知道这地方原本住着什么人呢?难道说,此地原来并非黑水村?”

    候炀听的打了个寒颤,“这里若不是黑水村,难道……难道是我们找的古章村不成?”

    吴襄拧眉,思索着并未应声,薄若幽在旁道:“古章村的瘟疫发生在十几年前,我们适才发现的死人头发和人骨,据我看也是十年以上的东西了,但是应该并非古章村。”

    吴襄看着她,薄若幽道:“当年事发之后,还是惊动了官府的,最终官府来村子里收尸,又处理了瘟疫善后,可想而知,当初是有很多衙差来过村子里的,既是如此,这村子便不可能随随便便更名换姓就让大家以为此处不是古章村了。”

    吴襄颔首,“是这个道理,张婆婆说当时官府发现了村子里的瘟疫,是派了人去敛尸的。”说至此,吴襄叹了口气,“此事还是要过问沁水县衙才是——”

    他看了看跟前的众人,本想立刻派人去沁水县衙走一趟,却又觉得眼下人手不够,他只带了七个衙差出来,如今村子里的屋宅还未搜完,若再派人走了,剩下的人更少,且村子里多有诡异之处,他亦怕生出意外,尤其薄若幽跟着,他断不能让她再遇危险。

    吴襄打消了此刻派人去沁水县的念头,吩咐道:“搜快点,此事不简单,找到了足够的物证,我们便可拿人了——”

    衙差们应声散开,眼看着天快黑了,大家的动作便越发利落了些。

    薄若幽仔细的推想着,又看了看这几处屋舍,见她面露沉凝,吴襄问:“想到什么了?老吴我带人办差几年,摸排搜查擅长,可有时候到底粗枝大叶了些,一些弯弯绕绕的古怪之地,我发现的总是不够快,你若是想到了什么尽管说来。”

    薄若幽便道:“早间捕头说空置的房舍本就在一处之时,我便觉得古怪,一个村子就算有人搬出村子里了,也不可能刚好就是这几户挨在一起的搬走了,如今宅子里发现人骨,我猜这几户人家的主人应当不是搬走,而是被谋害。”

    吴襄眉头微拧,“这可是四五户空宅。”

    四五户人家,每一家都不止一口人,加起来得有十多二十口人,可他们只发现了几块人骨头,若就此断定这几户人都被谋害,也实在令人觉得悚然。

    薄若幽道:“那至少是有一户两户人被谋害,而坟冢被抹去了碑文,是否那片坟冢正好是这几户人的祖坟?”她蹙眉,“这村子里如今有张吴二姓,我听闻这般以同宗同族在一个村子的人大都十分齐心,而若村子里有别的宗族,则会生出内斗来。”

    吴襄道:“你是说,这几户消失的人家,有可能是因为村中内斗被谋害?”

    薄若幽点头,“这是一个可能,因为他们宅子里的东西,出现在了别人家里,我猜许是内斗之后,人死了,其他人便瓜分了这几家的财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