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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画莺亦是难过得不行,一边安慰元春大郡主一边道:“太夫人,奴婢都记住了,以后再不会在公子跟前提那负心汉的名字。”

    燕挽懵了一阵,而后脑子“轰——”地一响,变成一片空白。

    十八岁那年,燕挽经历了一场刻骨铭心的爱恋。

    他钟情于太书院太傅宋意,因他拒了婚事,寻了一次短见。

    燕挽从小就不是个喜欢钻牛角尖的人,若说仅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他定不至于如此,但他们两人的事远没有这么简单。宋意原名宋业成,字子淮,出身乡野,祖上皆是走卒之辈,但因才华横溢容貌俊美入了琅寰公主的眼,于是便开始了平步青云之路。

    太书院乃皇子王孙念书的地方,非身份极贵者不可入,燕挽身为燕家独子,又被陛下钦点做了三皇子的伴读,自是日日去太书院报到,尊宋意为师。

    师父虽然貌美,风姿皎皎如月,举止气度皆是不可侵犯,燕挽品行端正,初初见他除了敬重别无他念。

    然,宋意表面正经,私底下却举止轻佻,每每假借由头留他在自己的居舍内,不是松了衣襟懒倦执书微笑相看,便是沐浴完赤足踩在地上贴身教他写字。

    燕挽年少懵懂,哪里经得住这般诱惑,自是难以自拔的沦陷了。

    他的爱意日益难掩,眼中的喜欢弥漫成灾,宋意虽未表态,倒也从未拒绝,两人关系迅速发酵,很快就到了暧昧的地步。

    于是,以为自己跟宋意是两情相悦的燕挽迫不及待将恋情告知了家人。

    燕府上下因这一事炸开了锅。

    师生苟且向来为人不齿,但因燕挽喜欢,而宋意其人又着实出众,燕家决定同意这门婚事,便遣人去宋府说媒。

    哪知,媒婆上了门刚说清来意,立即被驱逐,消息传回燕府,燕挽懵在当场,燕家大怒,立刻备车进宫告到了天子跟前去,随后一封赐婚圣旨降到了宋府,这婚是不成也得成。

    燕挽是不愿逼迫于人的,纵使感觉自己被戏弄了,感情却强求不来,他亲自去找宋意解释,昔日柔情无限的宋意此时一派眉眼淡漠:“此事我自有解决的法子,我只是你的夫子,仅仅望你成材,请你以后勿再多生旁念。”

    燕挽大受打击,心灰意冷,回来的途中经过一拱桥,没想开跳河自尽了。

    天之骄子从小顺风顺水,初初喜欢一个人落得这般结局只觉天都要塌了,遑论燕家因他颜面尽失,燕挽觉得自己根本不配活在世上。

    所以……

    他这是……重生了?!

    燕挽置于被中之手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rou,清晰的痛意传开,他方才完全接受眼前的事实——

    他重生了。

    重生到了被宋意拒婚跳河寻死的那天。

    太好了。

    万没想到自己被人谋害竟还因祸得福有了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

    上一世,他虽被人救起,保住了性命,但自那以后,他就像得罪了月老般,姻缘坎坷,四婚未成。

    往事不堪回首,燕挽干脆不再去想,元春大郡主见他睡得香甜,给他掖了掖被子起身:“好好照顾公子,我待会再来。”

    燕挽心头一紧,连忙扯住了元春大郡主的衣袖。

    元春大郡主僵着身子缓缓回头,接着泪水奔涌,泣不成声:“挽儿!”

    厢房之中登时传出一片哀声痛哭。

    ……

    阳光透过镂花的窗棱,照在被雨水浇灌后愈加娇嫩的桃花上,更显暖融融。

    天晴了,乌云也散了,燕家总算一扫阴霾,恢复了往日晴空。

    燕挽醒转之事须臾传遍燕府。

    燕府上下一派欢欣,燕挽坐在病床上仍是一副病容,前来探望的人络绎不绝,光是喝药那会儿功夫,就足足来了三拨。

    燕挽脸色不济,精神却似大好,说话时毫无半点消沉,担心他会因宋意拒婚之事一蹶不振的燕父逐渐放下了心,道:“太书院那头不想去不必再去了,陛下和三皇子那里为父替你交代。”

    燕挽乖巧微笑:“尽凭父亲做主。”

    太书院他的确是不想去了,倒也不是被宋意拒了婚有所逃避或怕见了面尴尬,而是那地方令人讨厌的人实在太多。

    燕父来的路上想好了一定要斥责燕挽两句,让他明白不爱惜自己身体的后果,但等真见到了亲儿子的人,想到他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到底没能狠得下心。

    不过告诫是有必要的,想了想,他沉脸严肃道:“以后莫再做这样的傻事了。”

    燕挽认真点头:“不会了父亲。”

    没有哪个狗男人值得他这样的付出。

    话已至此,燕父不想再追究下去惹得燕挽伤心,他坐了一会儿离开厢房,换衣服进宫面圣去了。

    厢房归于清净,贴身侍婢画莺煮了虾仁粥,怕燕挽饿了端给他用,虾仁粥多色相缀,剔了壳去了首尾的虾仁白中透着一些红,金黄的玉米粒儿粒粒饱满,小小的豌豆如同翡翠玉碎藏于雪间,看起来十分可口。

    燕挽吃了小半碗,又听外间的侍女来禀:“公子,大公子来了。”

    房中一晌寂静。

    仿佛连根绣花针落地都能听到。

    接着,画莺分外不客气的开了口:“他来做什么,莫不是来看公子笑话?”

    燕挽摇了摇头,无奈笑笑道:“兄长不是那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