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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楼痛苦地锤了锤胸口,扶墙往外走。 他还是先回去等人传讯吧,这时候他人要是不在邸店,只怕天津府同知会直接拿他问罪。 此时已近宵禁,街道空旷昏暗,远处的火光和嘈杂更让人心慌。 邸店门口停了几辆马车,一楼大堂只有三五人围坐一桌边吃边聊,掌柜早去歇着了,只有年轻的堂倌靠在柜台旁打着瞌睡。 褚楼没有从正门进去,直接绕去了后院,翻进自己那间客房。他换了一身轻便的衣服,先去旁边敲了敲门,果不其然里头没有一丝声响。 他站在门边,半晌叹了口气,下楼去了。 “跑堂的,你来!”他站在拐角处朝堂倌招手。 小堂倌一下惊醒,忙不迭过来,笑道:“客官有事?” “我之前回来时,见你瞌睡着,便没惊动你,”褚楼沉吟片刻道,“只是问问你,和我一起的那位小娘子出门可回来了?” 小堂倌听他提及打瞌睡的事,顿时心虚,想了半天道:“那位娘子……小的一天也没离开过大堂,没见娘子回来。倒是她那个小丫头,约莫半个时辰前退房离开了。” 半个时辰…… 褚楼眉头蹙起。 小堂倌偷摸瞧他,看他一脸郁气,嗫嚅着不敢多说什么,心里却有些同情。这小郎君啊,定然是被那美艳娘子抛弃了,连招呼也不打就走了,可真是绝情。 “这半夜的,后厨还熬了些好汤水,客官可要尝一尝?” 褚楼摆摆手,给了他几个铜子的赏钱,径自上楼去了。 这时候,他哪里还有心情吃宵夜?只怕再过一会儿就要被提去问讯了。 子时过半,褚楼已躺在床上昏昏欲睡,被一阵急促的擂门声惊醒。他猛地坐起,还来不及反应,客房的门就被“砰”地砸开,一行十来个捕役如狼似虎一般闯了进来。 为首一人腰挎官刀和铁尺,头戴折角璞头,一身皂黑窄袖的吏服,长相凶恶。他一进屋便环视四周,随后就看向正一脸惺忪靠在床头的少年人,视线如铁钩扫过对方惊吓的表情,半晌,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容。 他抱拳对褚楼道:“褚小郎君,赵同知赵大人请你过堂一叙,事不迟疑,小郎君这便起吧?” 褚楼已彻底清醒,脸上却依然一脸被吵醒的不耐和茫然。 “这位差爷,”他看了看这捕头,一幅隐忍怒气的模样问道,“请问赵大人可说了是何事?深更半夜,我这般衣冠不整,实在——” 那捕头笑着打断他:“府中自然出了大事,郎君还是莫要多问,此时趁夜唤你去,正是为了你好,否则大庭广众之下,我等押你前去府衙,岂不难看?”话语中俨然已带上了威胁。 褚楼默然。 这赵同知,只怕还是顾忌他爹,否则寻常捕役哪有这么客气行事的? 他只得无言下床,勉强披了一件外衣,就被簇拥着押出去了。 邸店大堂空无一人,堂倌掌柜都不知所踪。 褚楼一路上装作无知,朝那捕头探问。 “这位差爷,我晚上还参加了府尊大人的宴席,回来也不过个把时辰,怎么突然来抓我?赵同知唤我问话,那府尊大人呢?我、我父亲同他同朝为官,总要让我见一见府尊大人……” 中年捕头轻轻推他前行,对他的问话过耳不闻,只是动作比之前更轻了些。 褚楼见好既收,不再吭声。 说起来,这帮捕役行动间严谨有度。比起捕役,这帮人更合府军做派。 他按下怀疑,一路来到了府衙。 知府衙门灯火通明,两班衙役目不斜视,堂上肃穆森严。 褚楼进去之前快速看了一眼,见主位空置,一名留短鬚的官员坐在下首,正俯首看什么。 “大人,人已带到。”那捕头拱手行礼,行动之间格外剽悍有力。 赵同知点头,示意他退开,随即便看向了堂下的少年人。 第10章 暗夜杀机 “令尊是镇守西海的褚将军?” 褚楼抬头,神情诧异。这赵同知……这么直接的吗? 他迟疑地点点头,拱手道:“回大人,正是家父。” 赵同知一手摩挲下巴的胡渣,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本府今夜发生大案,具体内情本官不好与你多说,”他淡淡道,“这几日,只得委屈小将军在咱们府城司理院住下,待查清这案子与你并无干系,再放你南下。” 褚楼心中一凛。 “同知大人,”他急切道,“无论什么案子,总得告知小子,好让小子为自己分说一二?” 赵同知却抬手制止他。 “小将军只须静等几日,其余事情本官亦无权决断,”他对那捕头示意,“带下去,不必上刑具,好生看守,饭食勿要怠慢。” 褚楼还想说话,直接被人捂着嘴巴拖下去了。有那么一刻,他几乎以为自己要被私下处决,十分后悔先前没有想办法逃跑。 司理院……司理院不就是府城监狱! 天爷! 他活了这么些年,头一次坐牢! 要是让他爹知道了……不不,要是让他妈知道—— 褚楼绝望地闭上眼。 王城斜睨这京城小衙内,不免纳闷。同知大人都说了不会怎么他,这小衙内竟还一副前往法场的模样……啧,这些权贵子弟可真是娇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