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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小子,你把你那些叛逆不经的心思收敛着,否则赶明以后栽人手里有你难受的!” 少年人素来爽快疏狂,毫不犹豫道:“母亲,哪有那么多山盟海誓?喜欢谁就是谁,不让人猜忌,不让人犹疑,不让人患得患失。”怕母亲再敲他,忙不迭取过琥珀佩,“最重要的是,将这个给人家,彻彻底底做我程家的人。” “……”母亲凝眉许久,当即抄起长案花瓶里的鸡毛掸子,“你这个臭小子整天里逛什么不三不四的地儿,居然学来这一番腔调!” 少年人的身影蹿出旧邸,辗转十数年再也回不去当年。 程藏之哑然,当年的不屑一顾,当年的一腔论调,如今全用上了,也没个开花结果。 庭树绿烟,像极三年之前青京成林的白桦树。破冰的时节,嫩绿的新芽凑堆簇团。所有迎接河西归来大将的官员都拥堵在城门口,唯有一袭新衣故人立在白桦烟深处。 彼时,程藏之就难以抑制的想,他就不能靠近点吗?站那么远怎么看清自己,又怎么能认出自己。后来转念,夜探之时颜岁愿都未认出他,如今靠近看自己这张脸,又怎么能认出他? 以后的三年里,他无数次的试探与诱导,对方都态度冷淡,全然漠视。 试尽千般法子无果,便一赌真心。结果……自然是万箭穿心,连攒三年血泪。 也曾无数次将要呼之于口的我是谁,却因三年潜动的心,畏惧提起山南往事将二人搁置在深仇血海两岸。索性闭口不提,干耗春秋。 要怎么提?是说自己是颜岁愿放生的人,还是提醒颜岁愿他是颜氏率兵诛灭满族的程门遗孤? 他一条命如何能将山南数万之众勾画去,他的命没么金贵。莫说颜岁愿不清楚,就是他自己也不清楚此番归来,究竟是讨债还是报恩。尤其是望着这四分五裂的山河,他便更无处提及旧冤。 山河育他,他愈山河。之余能得偿私愿,已然是莫大天恩。多求无益,倒不如付出的安心。他能给的,他都给,求个痛快。 虚空间搅动夜色,程藏之招来一名暗处鹰卫,语气沉冷:“这东西已经给颜岁愿了,你们主子我亲自给颜岁愿的。给他了,就不会收回来。你们若是再听从别人的调令行事,就不必跟着,换个称心主子罢。” 鹰卫当即跪地,“属下不敢!” 程藏之语气有些愤愤,“日后不要再做这等有失我颜面气度之事,我敢拿出此物,就输得起。” 言罢,将神仙鱼的琥珀佩扔给鹰卫,让其从哪儿盗来的就还回哪去。 今夜,程藏之总算求个解脱明了。世上为人辜负的可怜人数不尽,怎就他程藏之不能为人辜负?更何况,十年之前他程门就为人辜负了。也不差他程藏之再为颜岁愿辜负一次。 世人惯无病呻吟,他程藏之早看开。 1.凭借别人给予的恩泽和宠幸横行霸道骄横妄为。 2.法国神仙鱼出个镜。 3.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梦微之》白居易 作者有话要说: 颜:我也没想到…我居然有用到恃宠而骄…的这一天… 程:什么?!红色眼泪了解一下吗??? 颜:………算了,不说了。 第80章 番外4少年事 登基数载的皇帝难得偷闲,水榭无案牍劳苦只余细细和风。帘卷玉钩斜,珠玉叮当声漫入耳。程藏之懒散的身子骨靠在围栏,眯着眼自缝隙间瞧见来人紫袍。 甫一松下珠帘,颜岁愿便已经被程藏之扯着衣袖同坐亭台。 “陛下为帝几年,便懈怠了吗?” 瞧瞧他家的爱卿,人还没看个仔细便要他勤政。程藏之似怒又似嗔,“岁愿,你有没有发现我最近,消瘦了?”这是想求句关怀。 颜岁愿顿然,倒真是迎合着他的戏折子仔细打量他。认真道:“比起未及冠的你……富态不少。” “……那不叫富态,那叫张开了。”少年人清削的身板,如何能跟饱经战火烽烟的成年将军相提并论。更何况,程藏之还曾在贝加尔湖畔经历改头换面、脱胎换骨的痛苦。 程藏之愤愤瞪他久许,却还是心里高兴。他少年模样,颜岁愿记得比他还要牢靠。 心里揣了蜜,程藏之嘴上手上却不肯依。当即就与眼前的心上人十指相缠,借一夏热火纵情水榭。 切时,正有小宦官路过,见水榭漆朱栏边叠着的身形,登时愣住。此地乃是皇宫,敢如此不成体统的只能有皇帝,以及那位思王。 小宦官回身撞上同要路过的宫人,当即将人截住不准再过此地。然,为时已晚,已有宫人低声碎言:“不是闻说陛下……是居人之下的吗……?” “管住嘴,否则就是个死字。” 几个宫人应声闭口不言,心中顿时惊觉宫中流言不可信。若非见了此景,谁能想到陛下曾亲口向亲卫承认的居下是假的。 “程藏之,你这性子,真是顽根难除。”颜岁愿鸦发散泄一围栏,仰视水榭精巧的斗拱,叹息声里夹带着轻喘。 程藏之陪他倚靠阑干,忽然问:“你少年何时见得我?又是个什么情形?” 应声侧身望程藏之,颜岁愿耳鬓一缕鸦发垂落在程藏之心口。白日同忆少年事,这是他们唯一敢共同提起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