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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争气的东西!”老厂公恨铁不成钢地大骂,骂完后平复了下心情,没好气道,“我听说云王带了个孩子,说是先帝流落在晋国的皇子是吗?” “是……” “这么大的事你也不和我通个气?”老厂公不冷不热地问。 这可真是冤枉和四了,他想站起来,奈何药的分量下得太足,努力了两三次都不得其法,只好盘腿坐在地上,深深吸了口冷气,让自己的脑袋清醒了下,这才开口道,“此事迷雾重重,孩儿也存着许多疑虑。我已经派人去了晋国打探那个叫萧巡的孩子底细,不久便会有回信。我也曾想过,派人去请教干爹。毕竟您几乎长伴先帝一生,对先帝知之甚深,想必也知道一些内情……” “那你为何不问?” 和四叹了口气:“干爹为东厂劳碌一生,好不容易功成身退,退隐田园,我怎好轻易打扰。孩儿尚有一疑问?” “嗯?” 和四面朝声音传来的角落,容色平静,语气淡定:“你真是我干爹吗?既是干爹,为何不与我相见?” 四周顿时陷入一片茫茫的寂静之中,黑暗里陡然传来一声冷冷的笑声:“你这小子长进了啊。” 与此同时,嗖的一道破空之声,直朝和四面目飞来。 以和四现在的行动力完全无法躲闪,才一动身子就被迎面砸了个正着。 不是冰冷的刀刃凶器,而是……一袋饴糖??? 和四错愕地抓着落进手心里的饴糖,手指头摸了摸粗糙的纹理,是个虎头袋。 他很熟悉这个袋子,被干爹收为义子后因为青春叛逆期的缘故,他时常闯祸挨打。他干爹奉行一棒子加个甜枣的政策,打完后便会赏他一包这样的虎头饴糖。 他讪讪地捏着虎头袋,底气不足地叫了声:“干爹……” “这时候又认我是干爹了?”那人不阴不阳地嗤笑了一声。 和四被反问得面色尴尬。 “警醒是好事儿,”老厂公却没发难他,而是沉沉地长叹一声,叹息中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我此次前来便是为了那个孩子而来,先帝生前是个风流多情的人,的确在民间留下不少段情。但是为了保证皇室血脉的纯正,我基本上能断干净的都断干净了,没有留下祸根。只一件……因当时情势所迫,没有及时料理干净,怕是留了隐患……” 和四心头一紧,低声问:“何时?” “瓦木堡之变你应该听说过,”老厂公的声音里渗出几分冷意,他闭着眼睛回忆着当时的情景,“当时北方的外族出了个庆阳君,率领铁骑南征北战将十三部族一一打了个遍,一一收入麾下,自封为戎狄人的庆阳大君。在统一外族之后休养生息了一年,他便趁着老宁王病逝,北方无人防守的契机,举兵悍然入侵我大燕。当时的先帝还年轻,年轻人嘛,就像现在的你一样,没脑子容易冲动,一怒之下就御驾亲征了。” “瓦木堡之变”和四何止听说过,简直印象深刻。这可能是大燕朝建国以来最为耻辱的事件了,皇帝御驾亲征,结果被北方外族打了个落花流水,仓皇逃窜,直接被外族大军逼到燕京城下,围城三月。 天寒地冻,围城三月,如此简单的八个字,对那时候的燕京来说却是一场不折不扣的噩梦。 勤王的兵马被早已挖好沟壕的戎狄人隔在百里燕河之外,最里面的燕京被重重铁骑和刀枪围了个滴水不漏,城外是铁蹄铮铮,城里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富户尚且能苟且一时,穷户早已易子而食。 戎狄人最狠毒的是为了逼先帝出城投降,竟在护城河里下了瘟毒,一时间城里街头巷尾尸骨遍地,惨绝人寰。 最终先帝在老厂公的搀扶下失魂落魄出了城,眼看着百年帝京即将毁于蛮人的铁蹄之下,靖王的勤王之军终于从金陵赶到,而此时刚继任小宁王也突然发动奇袭,越过燕河,与庆阳大君打成了一片。 外族人奔袭千里南下,本就处于疲弱之态,两军人马厮杀数日之后终于不敌燕军,便且战且退,带着被俘的先帝一路北逃。 结果北逃的路上,晋国打着“助燕”的旗号横插一脚,半道截胡,把先帝带到了晋国。 于是,先帝便由此在老厂公的陪伴下,在晋国度过了一段漫漫岁月。直至后来,由宁王率领的援军逼到燕、晋两国边界,机缘巧合下逮住了晋国一位身居高位的要员,以此为人质,逼得晋皇将先帝给送回了晋国。 这场足以令大燕皇室乃至整个大燕蒙羞的瓦木堡之变才得以彻底完结。 老厂公想起那段往日,仍然唏嘘不已。 和四听罢沉默了片刻,轻声问:“干爹的意思,那叫萧巡的孩子的确是先帝遗留在晋国的皇子了?” “先帝在晋国是有一位侍奉左右的夫人,那便是现在宫里的庆太妃了。”老厂公不疾不徐道,“至于那个孩子……庆太妃当时在晋国是有了身孕,可是后来因为匪乱与先帝离散过一段时日,再重逢时她的孩子已经没了,庆太妃也由此疯了。至于那孩子究竟是死是活,又是因何缘故没了的,无人可知。” 和四听着这一段皇室秘史,简直和听茶馆里说书先生说书似的,满心惊愕,可一细想,却又似合情合理。 “我此番来,不仅是让你知道清楚这段内情,还是想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