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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事一听,和逮到救星似的,连滚带爬,爬到了正殿外的台阶上,隔着nongnong黑烟拔开嗓子大喊:“太妃娘娘!祖宗娘娘!您快给小的们开开们呀!要是开不了们 原先哼着软绵小曲的庆太妃陡然发飙:“你说开老娘就开,老娘不要面子的吗???” 所有人包括和四在内:“……” 和四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晃晃悠悠地上前,一把将管事掀到一边,在管事快掉下来眼珠子的视线里,直接两步跨到了殿门前,冲着快舔到了脸的火舌尽量撑起嗓子道:“庆娘娘,有什么咱们出来好好说。您上次不还交代我去给您找皇子吗?皇子找到了,今儿都认祖归宗,纳入玉碟了,您开开门,我带您去见他。” 庆娘娘的泼妇骂街戛然而止,沉默了片刻,她再度粗声粗气地开口:“你甭骗我,我……咳咳……” 应是被浓烟呛了嗓子,庆太妃连咳了好几声才停下来,哑着嗓子口齿不清地说:“小四子,我知道你哄我开心呢……那一个不是老……我……你走吧……我也该……走了。” 火势烧得越来越盛,浓烟几近将和四笼罩在里头,后头心惊胆战的人们终于不敢再观望,壮着胆子冲过来从旁搀着他强硬地往下拉:“督主!这不安全了,快烧出来了!您快避避!” 和四心里头大骂,避你娘个避,给老子滚开! 可是身体压根没能给他施展口才的机会,他双眼蒙着一片火红,许多似曾相识的画面从不知名的地方狂涌而出。 意识飘散时他模糊地听见庆太妃悠长的一声叹息:“好好活下去……” …… 新年第一日,冷宫中的庆太妃卒于“意外”走水之中。 对宫里乃至大燕的大多数人来说,这位失宠多年的太妃骤然去世不过在这太平盛世的幕景上掀起了那么一星半点的浪花,眨眼便风过无痕。 对于宫里来说,大部分人都是皱着眉头暗骂了一句晦气。 有些人甚至都不知道曾经有这么一位陪着先帝共患难的年老妃嫔死于茫茫火海之中。 包括此时正一掌攥住只不起眼小灰鸟的某锦衣卫百户。 灰鸟羽翅下藏着卷火漆严实的纸条,依靠在枝桠上的陆铮鸣扫了一眼下方酒楼里对饮的几人,漫不经心地挑开纸条,扫了一眼。 纸条上的内容让他并不多意外,甚至还觉得来得迟了些,毕竟那人到了燕国已有些时日了,竟然现在才召他过去见面,实在匪夷所思。 作为百户,想翘班并不是件难事,尤其是在年关上,找个理由暂时离开合情合理。 陆铮鸣一派坦然和几个手下招呼了几句,便从容地赴往纸条上约定的地点。 那是个比宴行生那座凶宅好不了多少的地盘,是燕京最落魄的地方,傍着护城河的出城口,立在岸边便能瞧见泱泱大河,江如白练。本该是花明柳绿的风雅之地,可惜若干年前杀千刀的东厂头子在这斩了几百个谋逆叛乱的贼子头颅,哗啦啦的血水染透了这里的土地,直接把这片地儿给糟蹋得荒无人烟。 蒿草一丈接一丈的疯长而起,被血腌渍的土地腥臭不可闻,虫蛇在草根泥地里乱钻,据说到了晚上茫茫草野里都是连绵起伏的哭声,时高时低,远远听着都毛骨悚然,不敢接近。 这里就是燕京里最落魄的穷户都不会涉足,当然,厌世找死的除外。 既不厌世又不找死的陆铮鸣咯吱声一脚踩裂了块烂兮兮的木板,木板不知在烂泥里泡了多久,上面的字迹模糊不清,穷尽目力大概也就勉强能识辨出是块工艺粗糙的墓碑。 约莫是当年有心怀不忍之人,偷偷摸摸地给这里的枉死之人立的。 这实在是块凶地,陆铮鸣走了没两步,又“卡啦”一脚踩碎了半个破骷髅头,白森森的颅骨散落一滴,唯一完好的眼窟窿空洞无声地和他对视。 陆铮鸣用脚尖轻轻拨开了那个不成形的头颅,不想却惊动了前边蒿草丛里的人。 隔着杂乱的草丛,那人只能窥见一片侧影,头戴兜帽、身裹披风,如不留意,完全不会看到那儿还站着一个人。 那人微微侧头,被兜帽罩住的眼睛朝着陆铮鸣的方向轻轻一扫:“来了?” 陆铮鸣不作声地踏着杂草碎骨上前,在离那人几步外停住,指腹在刀柄上摩挲了片刻,方举刀抬手一礼:“见过大人。” 兜帽被稍稍拉下一点,露出双稍显狭长的眼睛,朝他颇为和气地一笑:“许久未见了,陆兄。” “大人乃是龙脉皇子,小的万万不敢与您兄弟相称。” “陆兄还是那么会说话,”披着斗篷的少年闲闲地随手拨弄了一下粗粝的蒿草,“知道我为什么到现在才来找你么,还是单独来找你来这里?” 陆铮鸣始终与他隔着几步的距离,不远不近,带着一丝恭敬的疏离低头道:“大人心思,小人不敢擅揣。” “你不是不敢揣测,是不敢说,对么?”寒风从广袤的河面吹来,吹低草丛,终于露出少年半张白皙脸孔,竟是早上刚在太庙里拜认燕国皇族萧氏列祖列宗的萧巡,他眉眼里不见早上的半分怯懦,“其实陆大人的心思,我也难以揣测,比方说你处心积虑潜伏进了燕国的锦衣卫之么久,为何还没有动手去查贵府当年的冤案?” 陆铮鸣垂眼瞧着蒿草下红褐的土地,淡淡道:“时机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