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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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这样,一切便能解释,一样遇生死劫难后性情大变,太熟悉的cao作。与他坠马重生回来,如出一辙的变化。 心中存疑,脸上的神色却并不显,他抬手摩挲着眼角泪痣,示意她继续说。左右他早晚会走,她既然主动约法三章,倘若合情合理,答应也无妨害。 柳长宁抬手再次摸了把额头的汗水,这具身体实则早已被掏空,这会儿就是个空架子,说会儿话,汗如雨下,整个人疲累不堪。 她靠坐在木椅上,双手托腮,淡声道:“你既没有异议,便去煮饭吧。我为人素来公道,家里的活儿计,你需与我共同分担。你若觉得可行,先从煮饭开始!” 柳长宁自个儿厨艺不行,又厌烦油烟,此事只能推给绿茶婊夫郎。 裴元绍:…… 方才降下的怒火,再次被点燃。两世为人,从没有人敢当着他的面儿,如此嗟搓于他, 金凤王朝长帝卿为一农户做饭,谁敢想? 他薄唇张合,张嘴便准备嘲讽。 “你……” 低头,便对上她那双漠然的眼。 心中一个咯噔,这样一双仿佛看淡生死的眼神,配在此人脸上。会让他想起前世水牢中,关押多年穷凶恶极的犯人,看淡生死,便无所畏惧,倘若他不应,那纸契约于她大抵也不过是牢狱中待上一段时间。 而他所有的盘算却将随时有露馅的可能! 关键时刻,出不得差错! 裴元邵掐了掐手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墨眸定定的与她对视,半晌,终是忍下心中的愤怒,咬牙切齿道:“好!” 柳长宁微笑以对,眼神稍稍柔和了些,不咸不淡的赶人:“夫郎明白就好,退下吧,为妻饿了一日,如今已是无甚力气说话了!” 红衣男子立在正厅的木椅边,脸色黑沉,垂首之际,眼中晦涩不明。 他也不再答话,转身走了出去。 那方向,竟真的是厨房! 柳长宁看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唇角弯弯,对付这种白莲花,软的不行,须得拿捏他的把柄,才能强压一头。 虽然赶不走,但是为了往后日子能消停一二,她也不怕与他对峙,教教他如何做人。 柳长宁眯着眼睛,待回过神儿时,额头上再一次布上了细细密密的汗水,她烦不胜烦将汗水擦干。 原主一穷二白,给她留下的除了一个惹事精夫郎,就只剩下一副行将就木的身子。 柳长宁斜靠在木椅上,满是厚茧的手有节奏敲打双腿。心中盘算,明日去后山碰碰运气,能不能寻些草药回来? 这具身体的体质急需改善,可是原主所有家当除了五个铜板,几乎身无长物。 屋舍更是破旧不堪,她虽然可以忍一时简陋的环境,但是原主这具身体却拖不了,寒气入体,倘若再不进行调理,纵她有方子,也是回天无力。 这样想着,明日这后山之行便必须得提上日程。 柳长宁正在厅内暗自思量,厨房方向忽然黑烟冲天。 她眯着眼,一骨碌站起来,冲出房门。 第8章 着火 浓烟以灶房为中心,从门窗处四溢,整个院子弥漫着滚滚黑烟。 好在火势尚算可控,柳长宁冲出门外的时候,火星将将熄灭。 便宜夫郎提着木桶,手中拿着瓜瓢,形容狼狈。 柳长宁皱眉,觑了他一眼,一言难尽。 此人真应了那句,干什么什么都不行,吃饭睡觉惹事第一名。 她黑着脸走近,伸头往里看,索性只有灶前的干草着了火,别的地方并没有烧着。 否则就凭原主这一穷二白的现状,再建造一间屋舍是万万承受不起。 许是感觉到理亏,裴元绍垂着头,双眸尴尬之色尽显。 作为长帝卿的前世与今生,美味珍馐,用之不尽,取之不竭。 食物长什么样他知道,可这食物如何烹饪,他却一窍不通。想着生米煮成熟饭,无外乎生火,勾兑米水。 没想到,单单仅是烧灶便难倒了他,差点将灶房烧了去。 一双桃花眼被烟熏的水光弥漫,白皙的侧脸染上黑色的灶灰,委实狼狈不堪。 柳长宁查看灶房炊具无损坏后,回头便见他这张脏污的脸。 原本准备发飙,淡色的唇摩挲了下,终是没有出声斥责。 便宜夫郎虽诸多她看不上的地方,但此番起火却也不是他刻意为之。 “你没烧过灶火?”柳长宁侧头。 裴元绍眼底尴尬之色一闪而逝,复又觉自己此番作态过于弱势,抿唇,故作凶狠道:“我何时说过擅厨艺?怪你非要强迫我做午膳,弄成这种局面,我有何错?” 夏日的烈阳斜斜的射在他的脸上,没了妖妖娆娆的笑容,看起来多了几分局促与别扭。 柳长宁出乎意料好脾气,她将手中的布帕递给他,指了指他的脸颊,低声道:“擦擦吧!” 裴元邵愕然,按照她今日冷酷无情的模样,见了这一片狼藉,誓必怒不可抑,亦或再次赶他走。 却万万没想到,她竟和颜悦色,这一整天,就此刻对他有了半分温柔。 他低头,嗡声嗡气的答了一句:“谢谢!” 说完便见身前的女子已背过身,抬脚踏入房内。 “不会做饭没关系,我教你做,孰能生巧,往后多做几次便不会再如此狼狈!” 裴元绍一口气差点儿咽入口腔,呛的泪花四贱。 他瞪直眼,愤恨的盯着她的背影。厨房烧成这样,她竟还不打算放过他,以后还要他做? 却不料狠辣的眼神直直的对上她那双无波无澜的眼。 “你与其心中有气,还不如认真学习烧饭。须知,多学一门厨艺,往后便是一门技能。你仔细想想,往后你若能烹饪一口好菜,便是在关女君面前,也有了一份可圈可点的技艺。抓住她的胃,未来前程可还需愁?” 她一本正经的解释道,字里行间俱是为他好。 裴元绍恨不能咬碎一口白牙,手心用力,将勺水的瓜瓢把柄一把捏碎,碎屑从他手中脱落。 他垂头,提气出气,反复两次后,声音从齿缝中蹦出:“多谢关心!” 烈阳下,他光洁的额头沁出豆大的汗珠,脸侧未擦净的黑灰,被汗水晕染,糊了一整脸。 委实凄惨了些。 柳长宁唇角悄悄勾起一抹细微的弧度,很是正经的客气道:“不用谢,走吧!我亲自教你!” 她其实并没有生过火,但不妨碍原主记忆里,有生火烧饭的画面。 两人前后脚进入屋内。 之前干草引燃的火星早已熄灭,这会儿灶房内还有些浓烟熏鼻。 她上前两步将破旧的窗柩打开,从木桶舀来水,通屋浇洒了一遍。 做完这些,再回头时。 便见身后之人,正愣愣的盯着她,一动不动,本是极美的一张脸此刻显得有半分呆滞。 柳长宁警惕的退后一步,面无表情:“看什么看,就你这样的姿色,于我而言丑拒!” 裴元绍桃花眼啐着毒,冷笑道:“妻主大可放心,约法三章,贱侍必谨记于心。况妻主平日难不成不照照铜镜,就你那幅尊容,贱侍即使一辈子不行那等颠鸾倒凤之事儿,也不会对你有丝毫觊觎!” “如此甚好!”柳长宁不咸不淡的回。 裴元绍气的拳头捏紧又松开,他是傻了才同她这样一破罐子破摔的女人争辩。 她那胡搅蛮缠的模样,仿佛他当真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情一般! 事实如何她自己心里最是清楚,虽然他提前布好了局,将她强行扯入局中,倘若她自己不愿意签契书,他又岂会强迫。 一纸契约,是关二用一百两银子买回来的。 眼前农女不知将银子用作何处也就罢,成日一副望夫回头,老实巴交受辱的模样,真真笑人! 今日好不容易不再用那样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他,竟然要与他秋后算账。 言辞句句讥讽,他自知理亏,又多方顾忌,方由着她,否则…… 裴元绍摩挲着腰间的红鞭,克制的将手垂落身侧。郁气得不到消散,索性再不开口。 他别开视线,蹲下身按着她的指令打石取火,火种放入灶膛中蓬松的干草内,火苗便蹿了起来。 他拿起脚边取来的木头便要往里面丢。 身前的女人眼疾手快的抓住他的胳膊。 裴元绍没好气的斜眼看她,恨不能学那风月之人翻个白眼。 他盯着她那只粗糙的手,一巴掌拍开,嘲道:“女男授受不亲,妻主方才将将定下的约法三章,才一柱香的功夫便要食言而肥,趁机占奴家便宜?” 柳长宁:…… 她张了张嘴,竟觉无从反驳。一向说话不留情面的柳老祖,竟找不出语言怼回去。 差点儿忘了这是个阴阳颠倒的社会,她方才直接抓男子胳膊的举动轻浮无疑。 柳长宁愣了一瞬,回神儿,她指着灶中的火苗,淡声解释道:“对不住,性子急。方才急于阻止你将木柴丢进灶膛,以免灶火熄灭。不会有下次,你放心。” 她一边说一边蹲在他身侧,亲自为他示范放柴火的方法。 素手将木柴在灶膛内支撑起来,又在下方添加了些干草。 半刻钟不到,这柴火便噼里啪啦的燃烧起来。 火星映在她水润的双眸中,熠熠生辉。明明平淡无奇的一张脸,却被身前的火光镀了层光晕。 两人隔着一拳的距离,她垂头,发叉的发丝儿掠过的草木香便弥漫在鼻端。 裴元绍桃花眼闪了闪,复杂之色一闪而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