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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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情魔一族做事,素来不择手段,即使离开,即使控制不了心口的恶念。 他随手拉一人,也要将他一并拉入深渊。 旌寰把玩着净房木门上的铜环笑的意味深长。 裴子渊将他逼到如此地步,他此番也不过是小小的算计他一把。 在这漠北之地待了整一月有余,他隐藏在暗处的影卫,将长帝卿自流放后一举一动,皆调查了彻底。 他既然能掩了住京中耳目,在漠北做手脚,北环县必是有他的人。 而这明面上的探子,便呼之欲出—北环县县令嫡次女。 裴元绍动了他在漠北大军中的钉子。走之前,他也拔掉他几根毛发。 -- 立秋一过,天色便黑的早了些。 柳长宁去了趟山下,找到村正,塞了一两银子,托她重新为光景找个庄户人家寄住。 做完此事儿,返回家中,天色便彻底黑了下来。 正堂那张破旧的方桌上摆满了饭菜。 旌寰规矩的坐在一边的杌子上,翘首等待。 见她推门而入,远远的冲着她招呼道:“女君可算回来了,倘若再晚些,饭菜便要冷了” 柳长宁挑眉,她走至近前,从怀中掏出五两银子,塞入他手中,淡声道:“我方才与村正商量妥当,明日他便为你另寻上一户人家借住。” 眼前的哥儿热切的笑僵在脸上,他捏紧手中的碎银,仰着脸看她,眸中欲语还休,忍了忍,终是没有辩驳。 柳长宁凝了他一瞬,神色不变,正欲说话。 不远处便传来朗润亲昵的嗔怪声:“妻主如何这会儿才回来,光景毕竟乃客人,怎能让他久等,当罚。” 来人身着枣红色长衫,身形颀长,锦缎腰带将蜂腰凸现,红色长衫包裹的挺翘臀形若隐若现。 裴元绍勾唇浅笑,可眼底寒光四射,看似走的一步一缓,实则身高腿长,跨步越过正堂门槛,极快的行至柳长宁身前。 他状似无意的行至二人之间,将柳长宁牢牢的挡在身后,冲着旌寰亲亲热热的道:“前些时日不得闲,便没空与景哥儿好生说话。如今好不容易抽出空儿来,景哥儿竟要被妻主赶……” 他动作幅度极大的抬手捂住殷红的棱唇,觑了一眼黑了脸的哥儿,小心翼翼的问道:“……看我这张嘴,净说些实……瞎话!景哥儿勿要怪罪。” 要论演戏,裴元绍当属第一。 他唇角带笑,真情实感。 可仔细看,眼中却黑的仿佛能滴出墨来 。 他凌厉的看着不远处尚未成亲的哥儿,眼底冷意蔓延。 即使柳长宁不喜欢他,他只需要默默的喜欢,不打扰。 她往后倘若对旁的哥儿有了念想,他默默祝福。 但是她的夫郎却不能是眼前这心机深沉、不择手段、伪装无辜的哥儿。 前些时日此人将乌鸦射死的残暴,如何配的上她的温柔以待? 今日不要脸面褪下衣衫 ,引诱她,如何自尊自爱。 不远处的男子心机重,手段残忍,又自私自利。 被他缠上,他怕她受伤…… 裴元绍前些时日忙,没空会一会这黑心男子……可今日,在他走之前。他必须得断了他的念想。他得告诉他,这家中有当家夫郎,身边的女子更不是他能肖想的。 柳长宁抬眸扫了眼便宜夫郎,他整个人如一把出鞘的剑,唇角咧着,眼底寒意凛然,说出的话暗含机锋,显是有意为之。 明目张胆的装恶人,喧宾夺主。可右眼角的泪痣微微颤抖。 柳长宁眼底带了丝笑,又极快的收敛。 旌寰仰着头,浅蓝色的丹凤眼中,隐忍又倔强。 见柳长宁看过来,欲言又止,似受了莫大的委屈,却又倔强的别开视线。那模样端的是激起女人的保护欲。 柳长宁活了三世,她喜欢坚韧不拔的人,不管是在修真界还是凡人界,倘若遇到这种性格的人,不妨碍给一丝善意。 因了她知道这样的品质有多可贵,坚韧如松柏一般不屈不挠,才成就了后来修真界天才修士柳苍云。 可惜,她虽欣赏这类人。 不远处那哥儿,耗光了她唯一的耐心。虽是赶他走,她也为他留了出路。全了这一月他在她家伺候妥当的情分。 柳长宁双手抱胸,置之不理。 旌寰心中滑过一抹诧异,师傅素来不喜恃强凌弱之人,裴元绍对他如此态度… 她却无动于衷,难道…… 旌寰心中无端生出一分不详的预感,莫非……自己的表现过于殷勤,惹她不喜? 如此想着,又觉不对。 他皱着眉,这一月相处,师傅其实与他印象中的无情道老祖并不同,多了丝烟火气的柳长宁。 令他惊喜,却也更为惊慌。 这意味着他再也猜不出她的心思 ,心底有丝隐忧。 旌寰心中翻江倒海,面上倒也不显,他抬头,侧身,避开柳长宁打量的视线。冲着裴元绍挑衅的咧嘴一笑,语气低落:“公子客气,光景劳女君……照顾一月。明日便将离开,无以为报 ,只能做些饭食儿,答谢女君……” 裴元绍冷哼一声,又欲继续发作。 却见身后的女子走至他身边,握住他的手,指腹扰了扰他的手心。 裴元绍神色微僵,男女授受不亲……她,她为何忽然…… 眼中有丝期待滑过 ,耳边却传来她低沉的笑声:“行了!他明日便离开,没得为了个外人不吃晚膳。” 她的声音极低,低的仿佛贴在耳膜上说话。 裴元绍觉得自己有些耳鸣,他愣愣的点头,由着她牵着手,坐至方桌前。 说来旌寰厨艺是真的好,一满桌的饭菜,香气扑鼻,端的是做出了镇上酒楼的味道。 身边的女子应是极为喜欢光景做的饭食儿,一口气用了两碗饭。 裴元绍愣愣的看着她,柳长宁被便宜夫郎盯着 ,不耐烦的侧头觑了他一眼。 见他滴米未动,夹了一筷蔬菜放入他的碗内。 淡声问:“我的脸能管饱?光景厨艺好,愣着做甚?尝尝!” 一直注视着他二人的旌寰,原本不愉的脸色听了此话稍稍好转,他的烹饪之术当不得好! 师傅可能忘了,他曾经因了她的喜好,特意学了厨艺,他只会做她喜欢的饭食儿。 可惜……他做了一个月的饭食儿给她吃。 她却记不起他。 心头不知失望多一些还是庆幸多一些。 ―― 光景是个极为体贴的哥儿,用完晚膳,见便宜夫郎胃口不佳,特意为他熬制了一碗羊rou汤。 柳长宁素来不喜欢羊rou,腥膻味儿极重,接过光景手中的汤药,嫌弃的要命,入得内室,她将羊rou汤放至八仙桌上。 冲着便宜夫郎唤道:“这是光景为你做的羊汤,快些喝了,这味道真难闻。” 裴元绍放下手中的书籍,走至近前,他古怪的指着八仙桌上的瓷碗:“给我喝的?” 柳长宁点头一脸不耐的道:“你晚膳没用多少饭食儿,光景特地为你做的,快些用了。” “你……不喜欢羊rou?”裴元绍见她屏住呼吸,看见羊汤似看了毒药一般,面色愈发古怪。 柳长宁侧头,耐心消磨殆尽,捏着鼻尖,斜眼看他,叮嘱道:“喝!” 裴元绍低头,唇角滑过一抹笑意。女子怎能不喜喝羊汤这类大补之物呢? 更何况眼前之人她不行 ,倘若不喜喝羊汤,往后如何散发诱香,如何令哥儿为她生女育儿? 裴元绍抿唇,眼底流光一闪而逝。不行,为了往后……她不能挑食儿。 这羊汤该她喝才是。 他抬起头,清光潋滟的眸子内多了丝踟蹰,犹豫了一瞬,方道:“我……前些时日受的伤还没好全,大夫交代,羊rou乃发寒之物,伤口愈合前,并不能多用。” “当真?”柳长宁狐疑的看了他一眼,见他连连点头,血红的泪痣跟着抖。 犹豫了一瞬,捏着鼻尖,道:“我将它端出去,倒掉!” 裴元绍眼疾手快的护住瓷碗,指着门口候在门外的背影 ,劝道:“光景等在门外取碗呢!妻主此番若是将羊汤倒掉,可是要令他寒了心。左右他明日便要离开,在咱家辛苦伺候……没来得如今要走了,伤人心。” 便宜夫郎嫣红的唇巴上下张合,拉巴拉不停,端的是深明大义。 柳长宁不耐烦的打断他:“你因了伤口不能喝,又不让我倒掉,那该如何是好……” 裴元绍眼睛一亮:“不若妻主替我喝了!” “妻主?”柳长宁摩挲着尖细的下巴,看着他炯炯有神,希冀的目光。 不悦道:“妻主都喊上了?你莫不是故意想让我喝?” 裴元绍眸光微闪,脖子梗直,不死心的道:“倘若你替我喝了这羊汤,往后我也许你一件事儿可好?” 柳长宁眼珠一转,歪着头,思考了片刻。捏着鼻子,端起瓷碗 ,将这腥膻的羊rou汤一饮而尽。 “好!” 她确有一事儿要他答应,因了身上盘缠已够,她盘算着十日后,便离开西樵村,这休夫之事儿…… 第35章 羊汤的味道并不好, 柳长宁捏着鼻子喝了一大碗, 嘴巴内充斥着一股难闻的腥膻味儿。 她双眉紧蹙,抿唇,眼底漫着丝对羊汤的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