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旨意一宣,张青榆脑袋嗡的一声,瞬间懵了。跪在他身后的府内家眷更是惊惶失态,惊呼声此起彼伏。 看着府内众人的失态,全安倒也没有呵斥怪罪,只是低声提醒道,“张大人,接旨吧。” 张青榆缓过神来,颤抖着伸手,声音嘶哑,“臣……张青榆,接旨。” 全安将手中的明黄圣旨放入张青榆手中,微一俯身抬手将人扶起。张青榆诚惶诚恐的顺势起身,刚一站起,脚下趔趄,几欲栽倒。 全安眼明手快,及时伸手扶住他。 “张大人,陛下有言,旨意下达之时,即令德妃娘娘入宫伴驾,还望张大人早些打点安排,咱家也好交差。” 张青榆双手捧着圣旨,身子一个劲儿的哆嗦,极端的惊吓,让这历经两朝的老滑头根本缓过神来。 “全公公,请恕下官愚钝,陛下……陛下怎会突然册封小女?!小女的婚事先皇早有旨意了啊……” 全安微一敛眉,声音微沉,“张大人,您是两朝老臣了,妄自揣测圣意,您应该比咱家更清楚会是什么后果。”更何况,当今这位主子可不比先皇仁善啊。 张青榆听到全安的话,犹如当头棒喝,脸色更是青白交加。 “下官愚昧!” 张青榆一惊,忙打起精神躬身赔罪。 当今圣上,杀伐果决,可从来都不是心慈手软的仁善之辈啊! 他历经两朝,趟过风雨飘摇的乱政,到如今的一品宰辅……早已不是那让人毫无诟病的清吏,哪有悍当无畏的本事啊! 从见识到当今那位心思深沉的雷霆手段之后,他几度想要辞官归田都被压下,只得战战兢兢压着尾巴做人,本以为小心谨慎的混过这几年,那位会网开一面,恩准他告老还乡,没想到,临了临了,居然……还是逃不过吗? 早知是如此结果,他怎会上了那道催命的折子?! 糊涂啊!糊涂! 他精明了一辈子,没想到临了却自己把自己亲手送上了死路——全安摆摆手,“张大人,您尽早安排,咱家还要回宫伺候陛下,宫轿已预备妥当,请务必在今日酉时之前将德妃娘娘送进宫,咱家就先回宫了^”“全公公慢走……”张青榆跌跌撞撞的躬身恭送全安。 全安折身,疾步而出。 目送全安离去,府门合上那一瞬间,张青榆踉跄跌倒在地。 “老爷——”“老爷……” 早因这道从天而降的圣旨而纷乱不堪的府内家眷顿时乱成一片,喧哗声,哭喊声,惊呼声,杂乱交织。 * 宣完旨意,全安马不停蹄的赶回宫中交差。 高座金銮宝座上的皇帝,手疾如飞的批着龙案上堆砌如山的奏折,熬了一宿,眉眼间略见倦意,神气神却还好。 全安接过宫女备上的参茶,悄声躬身入殿。 “陛下,已经卯初了,您歇歇眼,一会儿就要早朝了。”用参茶替换了龙案上提神的浓茶,全安低声提醒忙碌的主子。 手里提着朱笔聚精会神看着折子的皇帝眼睛都没有抬一下,一目十行的扫过奏折上的内容,然后提笔在折子上著了朱批,批完之后反手仍在一侧,“旨意宣了?” “宣了。”全安颔首,将案上批好的折子整理好,放在一旁的朱漆盘上,“德妃进宫的事宜奴才也打点妥善了。” 皇帝丟下手里的朱笔,神色不显不露,丝毫看不出喜怒,端起一旁的茶杯喝了一口。 全安看自家主子这完全没有下文的打算,顿了一下,到嘴边的话,悄悄咽了回去。 今儿的早朝,看来会炸了锅了。 平旦——夜里寅时 第4章 同理 果不其然,皇帝陛下三更半夜颁下的那道旨意一石激起千层浪,早朝距圣旨颁下也不过短短一个时辰,消息灵通的朝臣却比比皆是。 作为当事人的右相张青榆青着一张脸,脚步虚乏,看着龙椅上的皇帝波澜不兴的神色,话到嘴边几回,却又胆怯的回回咽了回去。 他反反复复斟酌,却始终无法参透皇帝陛下这么做的深意! 可尽管他没有猜透天子这么做的深意,但是他这条性命却是实实在在折进去一半了。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怎么就糊涂到上了那道催命的折子?! 张青榆一想到自己上的那道折子,就悔恨得几欲撞墙。 自以为是的以为那是块投石问路的小石子,没承想成了催命的催命符。 临近年关,朝务繁多,掌管官吏的任免、考核、升降、调动等事务的吏部;掌疆土、田地、户籍、赋税、俸饷及一切财政事宜的户部;掌礼仪、祭祀的礼部;掌武官及兵籍、军械、军令的兵部……各部各衙门到年底庶务汇总,繁乱杂多,各部官员都有折子上奏,直接当朝请示皇帝陛下的旨意。 等把朝务捋顺,酝酿了半响的太傅总算是鼓足了勇气站出了列。 “陛下,臣有本启奏。” 皇帝抬了一下眼皮子,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说。” 太傅林启瑞一掀朝服袍角,直挺挺的跪了下去。 他这一举动,让静默的大殿顿时微微sao动,但是有眼色的朝臣一看高座龙椅上的皇帝陛下连眉头都没有动一下的,双股湛湛的噤了声。 皇帝放下手里的茶杯,看着跪在下面头发花白的老太傅,神色淡淡的,眼里有一缕薄光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