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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 听见那声恸儿,隐在阴影暗处的人儿低低的应了一声,缓步走出来。 玄湛听到他应,再无迟疑,疾步走上去。 “您怎么……到此处来了?” “福全说你进了这条小巷,半个时辰都没有出来,我……”身旁的人儿呼吸沉重得有些不对,“恸儿?你怎么了?” “辨——”一声金石相击的声响骤响,身边的人脚步一跄踉,栽倒而下。“恸儿——”玄湛抬手一揽,险险将委顿滑下的人接住。 “恸儿!?你怎么了?!” 漫过眼前的黑雾似乎从来没有这般黑过,身子也从未这般沉过,掌心的力一点一点流散,手中的枪颓然滑落,他调集了全身的力气想要抓紧,但是却怎么都抓不住。 “恸儿——”耳畔的嘶吼和呐喊那般急,却又为何感觉离得那般的远? 是太累了吗? 他独自撑了这么多年,身为云家仅存的血脉,从知道如何写自己的姓氏的那一日起,他从不敢松懈一刻,也从未有过松懈的念头,因为他是云家人,是战神云王的后代,他肩扛着整个云家甚至整个大胤的责任。 即便是被同为男子的皇帝压在身下,他也始终记得,他是云家的人,这个姓氏是他的责任,也是禁锢他的牢笼。 从未觉得累,也不敢觉得累,现在终于是撑到无法承受的时候了吗? 也好,也好,歇歇吧 第81章 脉象 “小公子这脉象……”须发灰白的老大夫捻着下巴上的胡须,神色凝重,把脉把了足足一刻钟,才终于缓缓开了口,可即便开口,也是迟疑不定。 “脉象到底如何?”玄湛面沉入水的坐于榻前,看着榻上面色苍白昏迷不醒的人儿,面色还算自持,可是搁置在膝上的手,已然是紧攥到筋骨毕现。 “这脉象……”老者摇摇头,满脸的疑惑不解,“甚为古怪啊!” “此话何解?”玄湛闻之,急急追问道。 老者放下手,叹了一声,又换了少年另一只手腕继续诊脉,一盏茶的功夫后,老大夫终于收回了手。 “老先生……” 看着这贵气逼人的男人无法掩饰的心焦,老大夫摇摇头,“如今雍州城中遭遇百年难得一遇的天灾,公子还是带着小公子尽快出城另寻良医吧,老夫医术浅薄,实在无能为力。” “老先生!?”玄湛一惊。 “不是老夫见死不救,这小公子的脉象实乃老夫生平见所未见!”老大夫遗憾不已的摇头,“老夫医术浅薄,断不敢大意开方下药,误了小公子病情,此地离京城不远,快马加鞭一天一夜便可抵达,京中汇聚天下名医,定能医治这小公子的!” 老大夫收回脉枕,整理好药箱,“洪水水势暂时缓下了,快快出城去吧!这雍州城此刻不是久留之地,早去早好,以免误了这位小公子的病情。” 雍州城中本有位告老还乡的御医,他家世代行医,他在宫中当了几十年的御医,岁数大了,身子骨渐渐差了,请奏告老还乡,回到家中颐养天年,偶尔也去家中所开的医馆坐诊,可是昨夜那般的兵荒马乱,人只怕是早已出城避难去了,想要寻人自然是无处可寻! 更何况,如今这情形,只怕是快马加鞭赶回京城也好过如同无头苍蝇一样去寻人! 玄湛牙关一紧,“他的身子此刻赶路……” 老大夫摆摆手,从药箱中取出一小葫芦状的瓷瓶,“这是清心丹,乃柳御医所赠,据说是宫中之药,千金难求,老夫仅有三粒,分这两粒于你,如若半路他的身子有异,应是能撑着你们赶到京城!” 玄湛双手接过那小瓷瓶,感激不已朝老大夫拱手道谢,“谢谢老先生了!” “不必不必!”老大夫笑笑,“别在耽搁了,快些上路吧。” 玄湛颔首,“福全,送老大夫出去。” “是。” 福全帮老大夫提起药箱,搀扶着腿脚有些不便的老大夫出门,出了门之后,他从怀中取出一锭金锭子放在老大夫手中,“小的替我家主子谢过老大夫这救命大恩了。” 老大夫看着手中的金锭子,诧异不已,“小伙子,你这是干什么?出诊的银钱不是已经给过了吗?” “那清心丹千金难求,谢老大夫割爱了!”福全躬身作了一个大揖。 “不用不用!”老大夫将手中的金锭子塞回来给福全,“那些都是身为之物,无碍无碍,我老头子拿着也不能当饭吃,对老朽来说就是两粒药,对你家主子来说就是攸关性命之事,谈甚割爱?” “那也请您一定收下,对您来说就是两粒药,对我家主子来说就是性命,如此已是救命之大恩,还请您一定不要推辞。” 福全好说歹说劝着老大夫将那金锭子收下,老大夫推辞不过,只得收下。 云恸的身子经不起半点耽搁,玄湛留下两位暗卫处置雍州之事,他带着人匆匆出城赶回京城。 暗一是在半道上追上来的,大概是因为走得太急,一身狼狈的脏污泥水都尚未梳洗,看着马车中昏迷不醒的小主子,和那已经在怒燥边缘的大主子,他二话不说,快马加鞭先赶了回去接孙敬回来碰头。 暗一直接去太医署拽上孙敬,连口气儿都没喘,掉头就走。 暗一走得急,并未交代到底是出了何事,全安一接到暗一接孙敬出宫的消息,心知一定是出了事儿,可也不知是大主子还是小主子,坐立难安,即刻安排好宫中事宜,带着车架紧随其后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