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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川想了想,问道:“陈尚喜欢第一份?” 容商点点头。 “怪不得。”明川道:“既然第一份更好,那便给第一份会元就是了。” 容商道:“第一份是徐首辅的儿子徐成玉的答卷,京中已有人传言陈尚会为徐成玉舞弊,现下将这会元给徐成玉,那这舞弊之名便愈传愈烈了。” “那要如何?”明川问道。 容商道:“不过是个会元,让了便让了。徐成玉是个可塑之才,身上不能有污点。” 明川点点头:“可惜了。” 明川伸手去捻了一块糕点,一低头看见第二份答卷,随口道:“这人运气真好。” “运气?”容商嗤笑一声。 明川转了转眼珠子,也有可能不是运气。 “那后续如何?这个徐成玉有些吃亏啊。” 容商看了他一眼:“徐成玉后头还有个徐首辅,他爹总不会让他吃这种亏,倒是陛下,对这徐成玉颇为热络。” 明川缩回去,“朕都不认识他。” 容商看他一眼不说话,底下陈尚看着两人嘀咕许久,心里焦灼,也不敢出声问,只见明川清了清嗓子,道:“科举之事,素来由诸位考官裁度,朕不在其位不好谋其事啊。” 陈尚一听,心就沉下来了,“陛下说笑了。” 明川自然也瞧见了陈尚的脸色不好看,他想了想道:“运势运势,既要有势,又要有运,没有运,旁人就只会瞧见他的势了。何况不过一次成败而已,往后的路还长着呢。” 像陈尚这种品阶的大臣,最擅长的就是联想,旁人一句话也能让他们补全起承转合,于是当下,陈尚便重新振作,面色红润,精神焕发:“臣明白了,谢陛下指点。” 陈尚走了,明川看着容商:“朕是不是也···” “陛下想去哪?”容商声音淡淡的。 明川一下子泄劲了,“朕只是让人把朕的课业拿来。” 太和殿比紫宸殿庄严肃穆的多,宫人来回走动都静悄悄的,容商在原本的书案边又加了张桌子,他与明川一人一张。 明川一手撑着头,一手拿着笔,懒懒散散的描大字,他同容商一样都习魏碑,但是他不如容商写的气势雄浑。 容商皱着眉看着明川这没骨头的样子,道:“陛下今日描不完,也不用吃晚饭了。” 明川一下子坐直了身子,看着桌上一摞子字帖,明川想了想,吩咐言恪道:“去拿些糕点过来。” 朕要未雨绸缪了。 容商看了他一眼,目光里都带着冰渣子。 殿试在保和殿举行,明川坐在御座上,国师依旧在他身边不远处,殿中学子依礼制跪拜,言恪特地给明川指了指前几名。如他所料,徐成玉与会元失之交臂,得了个第二名。 出乎明川意料的是,那个运气不错的会元,居然是张心远。 言恪在明川身侧小声道:“张心远的户籍在承天府,童试,乡试,会试皆为第一,乃三元及第。” 明川点头,问道:“那徐成玉呢?” 言恪道:“若是徐成玉会试第一,也是三元及第。” 明川想了想,又道:“朝中户籍是承天的大臣多吗?” 言恪道:“不少。” 明川啧了一声,笑眯眯得问国师:“国师治下,结党营私之事可常见?” 容商看了眼明川,见他跟偷了蜜吃的狐狸一样,问道:“这天下是陛下的天下,朝中大臣结党结的却不是皇党,陛下在开心什么?” 明川叫他不软不硬的怼了一句,不再说话,目光均匀而缓慢的扫过大殿众人,端着嗓子道:“平身。” 张心远听见明川的声音抬起头来,目光中透漏着惊讶。不过随即又低下头去,同其他士子一样不敢直视圣颜。 明川照着规矩,念了几句,然后便公布题目,诸士子再跪拜起身,俯首答题。明川用不着陪着他们答完,只留下几位主考官,其余人等依旧散去。 殿试考策论,针对于黄河水患一事,这题目中规中矩,不算太难,但想答的新颖也极为不易。 次日答卷送上来,明川首先看了张心远的,张心远答的十分流畅完整,言之有物,唯一的问题跟他会试时的答卷一样,不大适合如今的朝政格局。徐成玉的答卷也送上来,开篇就是大开大合,针对的不止是黄河水患,更鲜明的是贪官污吏。 徐成玉生在京都,有他父亲耳濡目染,政治敏感度超群,又因为他不在朝中,一眼便可看见其中弊端。 明川对着国师笑道:“徐首辅长袖善舞,怎么就教出来个这么会得罪人的儿子。” 容商手里拿着徐成玉的答卷,徐首辅是他的忠实拥簇,徐成玉也是个有才华的人,只是性子委实叫人不喜。 容商皱了皱眉,没说什么。明川忽然想起来什么,问道:“上回会元的事,徐家怎么解决的?” 容商道:“在京中散些谣言,说徐成玉是会元之才,陈尚为了自证清白,才点了如今的会元。” 明川点点头,只等殿试点徐成玉为状元,那他自然既得了面子又得了里子,反观张心远,只得了个会元之名。 “那张心远又是很倒霉的了。” 容商道:“运势运势,既有运,也得有势才行。” 明川摇了摇头,看这些卷子也觉得无趣了。容商索性都收过去,写下状元榜眼探花各是何人,然后让明川再誊写一份。余下的大差不差的根据考官的排名,总不会再有什么新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