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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走到兰芳楼,走累了便在那里歇了午觉,谁知道一觉醒来雨下的这么大,言恪也不知道跑去哪了。”明川道:“兰芳楼一下雨水气重的很,朕待不下去,便回来了。” 明川问成公公,“你瞧见言恪了么?不晓得他去哪里了。”说着,明川叹了一口气,“这雨下的朕心里烦乱,想找个人说话。” 成公公的身躯佝偻着,好一会儿,他哑着嗓子道:“言恪,没了。” 明川一愣,“没了,是什么意思?” 明川满目茫然,成公公却只是伏着身子,磕了个头。 “是不是言恪做错什么事情了,他在慎刑司吗?”明川站起来,“朕去找国师,求他放了言恪就是了。” “陛下!”成公公面容悲戚,“言恪已经没了。” 明川站住脚,身子僵着。 殿门口传来宫女的声音,“国师大人。” 明川看去,容商依旧是他惯常的模样,眉眼如画,淡然出尘。 明川出声,声音已经有些哑,“言恪呢?” “言恪有不臣之心,已被处决。” 明川身子晃了晃,眼睛渐渐的红了。 “他一个内侍,”明川咬着牙,“能有什么不臣之心?” 容商看着明川的眼睛,道:“同我一样的,不臣之心。” 明川眼睫颤动,“你胡说。” “陛下不信?”容商看着明川,问道:“你不知道他对你的心思吗?” “便是有又怎么样?”明川眼里蕴着泪,“喜欢一个人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死罪。” “那我倒想问问陛下,”容商用那种惯常的上位者的目光看着明川,“你明知道他喜欢你,还留他在身边,又是哪一番的心思?” 明川的眼中盛满了悲伤,他看着容商许久,“人间多情,不单单只有一种。你根本不明白。” “便是我不明白吧。”容商不想再说什么了,“无论如何,本座不过是处置了一个奴才罢了。” “言恪不是奴才!”明川喊道:“朕从没有当他是奴才!” “所以呢?”容商面色沉下来,“陛下想让我为他赔命吗?” 明川没说话,容商逼近他,“我的陛下,你要我给一个奴才赔命吗?” 退到退无可退的境地,明川终于低下了头,溃败的一塌糊涂。 容商伸出手摸了摸明川的侧脸,语气放缓了些,道:“一个言恪,也值得你我这么吵一架?” 明川看向容商,容商也看着他,像从前一样,明川会向容商低头道歉,两个人和好如初,然后将这一桩事忘掉。可是明川没有说话,他只是看着容商许久,久到容商都有些急躁。 “当然值得。”明川轻声道。 容商的目光一瞬间发生了变化。 明川看着国师,轻声道:“国师以为朕还剩下些什么?” 容商的目光像是针扎了似的收缩了一瞬,他直起身,定定的看着明川。 明川道:“朕到现在才明白为什么人人都争权夺利,一个人手里还是要有些力量,不至于护住仅有的东西。” 言语像刀子一样戳在容商身上,明川握刀的手同样鲜血淋漓。 “我的陛下,你真是长大了。”容商喃喃道。 没多久以前,有个人说过相似的话,他希望陛下长成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明川扶着柜子,骨节用力的发白,“国师请回吧。” 容商深深的看了明川一眼,转身离开,他身后,朱红色的宫门应声而合。 紫宸殿闭宫这么多次,还是头一回由陛下做主关上了那扇大门。 人走了,成公公小心翼翼的进来,劝道:“陛下,您这是何苦。” 明川摇摇头,一张嘴吐出一口血,身子软绵绵的瘫倒下去。 明川再醒来已经是晚上,灯火摇晃,无世站在他床边。明川闭了闭眼,道:“朕不想见你。” 无世道:“陛下···” 明川扬手挥落了一旁的茶碗,瓷片碎了一地。 “朕说,朕不想见你。” 无世闭上嘴,退出了寝殿。 成公公轻手轻脚的过来收拾了地上的碎片,道:“陛下,该喝药了。” “朕不想喝。”明川坐起来,眉目低敛,问道:“言恪的尸首呢?” 成公公头埋的更低了,“拉去城外的乱葬岗了。” “你寻些人将他好生安葬吧。”明川掀开被子起来,雨还在下,小了很多,淅淅沥沥的,像是人在哭泣。 明川站在窗户前面,小雨打在他的脸上,凉凉的。 “陛下,您身子还没好,又大怒大悲伤了心神,不宜再受凉了。”成公公小声的劝。 明川轻声道:“朕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成公公欲言又止,终是轻轻叹了一声退下了。 殿里空无一人,窗外的雨还在不知疲倦的下。明川扶着窗棂,看着窗外被雨打湿的秋千和榕树。他一直看一直看,看的眼睛都酸了。 明川一只手捂住眼睛,眼泪慢慢从指缝之中渗出来,他瘦削的身子躬起来,像是支撑不住那些难过和痛苦。 自言恪死后半月,紫宸殿宫门紧闭,皇帝不仅不上朝,现下连宫门也不出了。可怜前朝那些大臣,落水案一事未平一事又起。国师倒是正常的处理政务,一时间叫人摸不透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