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
“今天你要是不打开让我看看里面有什么,等会回去我把你房里值钱的东西全都扔水里去。”荆寒章威胁他。 晏行昱再次张大了眼睛,然后二话不说抬手就把匣子给打开了。 荆寒章:“……” 啧,爱财如命的小财迷。 那匣子里并非是暗器,而是一小包一小包用软纸包着的东西,看着像是糖霜似的。 荆寒章俯下身捡起来一颗,挑眉问:“你喜欢吃糖?” “不是。”晏行昱摇头,拨开软纸露出里面的药丸,他眨着长长的羽睫,满脸人畜无害,“这是见血封喉的毒药。” 荆寒章:“……” 荆寒章面无表情,直接把手中的毒药给扔了。 这小美人果然很可怕。 荆寒章没了和晏行昱闲聊的心思,记住晏行昱说的七八处暗器所在的位置,叫来阿满趾高气昂地回去了。 阿满垂眸看他,又看了看端坐在珠帘后的“七殿下”,不知想通了什么,眸子闪过一抹寒光,推着轮椅离开了。 荆寒章回去后,将阿满挥退,循着晏行昱的话将那七八处暗器给一一解了下来。 对着床榻上的弩、匕首、软鞭……和一些他根本叫不出来名字的兵器,荆寒章沉默了许久,才一言难尽地躺下了。 “有点可怕。”荆寒章闭着眼睛还在想,“怎么比我一个皇子还谨慎?这都快病态了,有这么多人要杀他吗?” 雪簌簌落下,晏行昱的身体太过病弱,荆寒章只是出去一趟浑身就疲累得不行,只躺下一会就浑浑噩噩地睡去了。 夜幕静谧无声,只有雪落下的轻微声响。 阿满不知从哪里进来,撩开床幔,面无表情地看着床榻上熟睡的人。 他视线一一在床榻上的几处地方扫过,似乎是发现了暗器已经不再,脸上狠意更重。 荆寒章依然在睡觉,对周围一切一无所知。 阿满看了他良久,反手往腰后摸去,缓缓拔出一把锋利的匕首。 他像一只悄无声息的猫,没有半点声音地凑上前,手中的匕首还未靠近床榻上人的脖颈,就被一只手轻轻扣住了。 阿满浑身一僵,愕然回头看去。 “荆寒章”站在他身后,握着他的手,垂眸淡淡道:“都说过多少次了,别拿匕首杀人,我怕血。” 阿满一呆:“公子?” “嗯。”晏行昱将阿满的手松开,根本不在意阿满要对他的身体出手,反而矮下身小心翼翼地将床榻下的小暗格打开,似乎要做极其重要的事。 阿满整个人都处于恍惚状态,站在那满脸迷茫,呆呆地看着晏行昱,又喊了一句:“公子?” 晏行昱:“嗯。” 阿满活像见了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晏行昱随口道:“如你所见。” 他打开暗格后,又如往常一样漫不经心地吩咐道:“明日一早去国师府,让师兄来相府一趟。” 阿满本能应道:“是!” 应完后他更懵了。 晏行昱大半夜冒着大雪,踉踉跄跄地cao控着并不怎么便利的双腿艰难回到了偏院。 阿满还以为他特意回来是要同自己说明这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情况,但没想到他家换了个壳子的公子根本没打算和他解释。 阿满眼睁睁看着晏行昱满脸严肃认真地打开暗格里的双层暗格,又拿出一个带锁的小盒子,从袖子里掏出来一颗金锞子,视若珍宝地放了进去。 阿满:“……” 是了,这肯定是他家公子。 第12章 天象 晏行昱将金锞子藏好后,才轻轻松了一口气,朝阿满伸出手让他扶着自己。 阿满浑浑噩噩地扶着晏行昱一步一瘸地走到了外室,晏行昱坐下后缓了一会,才偏头问他:“你刚才要杀‘我’?” 阿满趁这个时间已经反应过来了,古怪地看着自家公子顶着一张陌生的脸,怎么看怎么别扭。 “没有。”阿满深吸一口气,委屈地解释道,“我还以为荆寒章趁我不注意把您掉包了,所以想先看看那人是不是易容,如果是冒牌货我就先宰了他,定不会弄脏公子的床。” 晏行昱倒是有些意外:“你瞧出来了?” “嗯。”阿满信誓旦旦,“就公子那个谨慎的性子,怎么可能手中不戴弩,还把床榻上的暗器全都拿下来了?肯定有古怪!” 晏行昱一时不知这句话到底是在夸他还是在骂他。 阿满说了几句,也有些适应了,忙问:“那榻上躺着的,是荆寒章吗?” “嗯。”晏行昱也没隐瞒,点点头。 阿满整个人都懵了:“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所以让你明日早上去请师兄过来一趟。” 阿满眉头紧皱,点头说好。 晏行昱从桌子上的花瓶里又找出来一颗金锞子,随手塞到了袖子里。 阿满奇怪地问道:“公子拿钱做什么?” “他太坏了。”一说起这个,晏行昱还有些赌气,闷声说,“他虽然将金子还给了我,但一旦魂魄再换回来,这金锞子还是在他身上。” 晏行昱又不能暴露半夜他回来之事,有苦说不出,只能退而求其次。 “那颗不能给,只能换个给他。” 阿满也知道他家公子自小到大宝贝那颗金锞子跟什么似的,“哦”了一声,拿着手中的匕首挽了个花,随口道:“公子你们什么时候会换回来?” 晏行昱摇头:“我也不怎么清楚,上次只是一晚。” 阿满很聪明,立刻联想到了前几日“公子”扔猫的异状,他点点头:“好,交给我吧。” 晏行昱瞥他一眼:“交给你什么?” 阿满奇怪地说:“等公子恢复正常就杀了荆寒章,你们下回就不会再互换了。” 晏行昱:“……” 晏行昱沉默良久,才迟疑地问:“我方才的话,是这个意思?” “是啊。”阿满也有些犹疑,“难道阿满猜错了?” 晏行昱又开始沉默。 阿满盘腿坐在地上,像是猫一样抓晏行昱腰间的穗子玩,他左等右等没等到回答,百无聊赖道:“公子,杀不杀啊?” 晏行昱垂眸对上阿满纯澈的视线,半晌才摇头:“不杀。” 阿满不满:“为什么?” 晏行昱道:“他不杀我,所以我不害他。” 阿满不明所以:“嗯?” 晏行昱本能地想要摸佛珠,但手指刚动了两下他才反应过来佛珠在荆寒章那,他只好缩回了手,温声道:“他身份尊贵,暂时不能动。” 阿满撇撇嘴,只好把匕首收回去,继续玩穗子了。 晏行昱偏头看了一眼内室。 荆寒章依然在沉睡,好似对周围一切都没有任何防备。 晏行昱有些茫然地想:“他就这么信我吗?” 今晚晏行昱察觉到潜入偏院的刺客时,约摸已经猜到是谁,要么是圣上的惊蛰卫前来查探七殿下夜宿相府的原因,要么就是他娘亲终于打算杀他了。 晏行昱生性多疑,所以在这两个选择中硬生生多加了一人。 那就是荆寒章。 荆寒章张扬狂悖,却深受皇帝喜爱多年,晏行昱一直都觉得他一定不像表面上那般纨绔暴躁,不学无术。 晏行昱本以为,荆寒章会在两人魂魄互换之前杀掉他——就像他方才心中所想一样,所以忌惮提防了许久。 但没想到…… 晏行昱轻轻抚了抚手腕上的弩,突然垂下羽睫,轻笑了一声。 阿满疑惑抬头看他:“公子笑什么?” “笑皇帝。”晏行昱温柔地说,“一只猛兽却养出了个猫一样的儿子。” 阿满不懂,他也不想懂,他撇嘴,有些不开心地说:“公子待那个荆寒章可不一样了,还不杀他,还给他金锞子,您都没给过我金子,连银锞子都没给过。” 晏行昱撑着下颌,淡淡道:“你说对荆寒章来说,什么样的人比较好拿捏?” 阿满说:“反正我觉得活人都不好拿捏。” 所以他一向喜欢和死人打交道。 能让阿满拿捏的人,要么是死人,要么是正要死的人。 “傻子。”晏行昱屈指弹了阿满眉心一下,笑道,“是贪财之人。” 阿满歪头:“啊?” 晏行昱左手按上右手的脉门,随意道:“皇室中人最不缺的便是金银财宝,而一旦他认定我是个重度贪财鬼,那无论我表现得有多危险,他还是会本能觉得可以轻而易举将我掌控在手中。” 毕竟晏行昱爱的,便是荆寒章随手就能给的。 阿满疑惑了半天,看着他公子唇角嗔着算计人的柔笑,才疑惑道:“可公子你本来就很贪财啊。” 平时买茯苓糕都是一块一块地买,阿满每次去那家糕点铺子都会被小厮报以“穷鬼也来买糕点”的冷眼。 晏行昱:“……” 晏行昱唇角差点没崩住,偏头瞥了阿满一眼,将手一放,转移话题:“先给我探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