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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她又何必去吸收其他魂魄?”穆清嘉道。 霍唯解释道:“她的复活有缺陷,不受天道认可,因而须靠其他魂魄代替她承受魂魄的溢散。” “那么,她吸收的那些魂魄又去何处了呢?”穆清嘉凝视着他道。 霍唯毫不设防,神色因陷入回忆而有些迷惘。 “融入天地,回生死树那里去。”他答道。 “我还是第一次听闻‘生死树’这个词。”穆清嘉笑着道,“师弟知道得真清楚。” 霍唯:“……” “如果我猜的没错,所谓的‘返魂木’,就是‘生死树’中的一部分。”穆清嘉接着道,“因为生死树是魂魄最终的归宿,所以返魂木才能完美容纳魂魄又无需消耗,我说的对么?” 霍唯继续三缄其口:“……” 他的神情混杂着讶然、恼火、不安,还有其他等等复杂的、令穆清嘉难以揣测的情绪。 穆清嘉一面揣摩他的心思,一面笑着调侃道:“师兄我如此聪慧,猜到也是理所应当,师弟你紧张做什么?” “师兄,脸皮厚未必是好事。”霍唯转移话题道,“到了。” 二人降落在昨夜与步琛分别的深巷中,步琛不知被什么绊住了脚并未到来,二人便从深巷中走出,汇入车水马龙的东市通衢里。 经过昨日黄昏的魂魄献祭仪式,今日的姑媱城同往日一般人声鼎沸,年轻的红润面庞活跃在通衢上,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 这座城镇正在变得年轻而富有活力,强者朗声欢笑,弱者□□渐|微,替他们偿还着获得生命的代价。 穆清嘉离霍唯很近,几乎是与他肩并肩地走着。 师弟只比他高出三个指节的高度,但宽阔的肩膀显得他更为健壮挺拔。得益于高大的身材与锋锐的气势,他虽容貌俊美昳丽,却无人敢认他作女子。 穆清嘉不由感慨,当初那个比他矮上半个头的雪团团,竟然这么快就长得比自己还高了。 他耳畔流淌过姑媱城的声音,也许是心中提前有了想法,他发现自己几乎没听到苍老的嗓音,有的只是年轻男女的声音。 见通衢上并无异常,他便再次谈起有关rou|体与魂魄的说法。 “打个比方,活物是一只完整的杯子,而城主夫人的身体是一只破碎的杯子,从中不断地漏出水。所以她设法将活物杯中的水倒入自己的破杯中,替代泄露的魂魄,保持杯满。” 他想了想道:“而返魂木,就像是一只杯状法器,不但不漏,而且天生可以吸收天地间的水,其吸引力凌驾于活物与死物之上。” 见霍唯点头,穆清嘉接着道:“瑶草于城主夫人的作用,大抵就是在破杯上画了聚水的‘凝露符’,帮助她掠夺天地间的魂魄。” 他锤了下掌心,自我认可道:“这下就清楚了。” 他思索片刻,唇角俏皮地勾起:“对了师弟,七日后魂魄散尽、回天乏术这回事,你觉得城主知晓么?” 他眨了眨眼睛,“或者说,那个写信的人,会允许他知晓么?——信中对此只字不提,比起‘没必要’提及,我更倾向于‘故意’不提及。” “真假未知啊师弟。”他呵呵笑道。 东市通衢上川流不息,车马辚辚驶过,带起的暖风卷起石柱上张贴着的捉拿榜文。 那榜文上画着三个形貌各不相同的男子,其中两名正明目张胆地站在街上,然而所有路过的行人都对他们视若无睹。 捉拿榜文中最脸色最凶的那人,嘴角牵起意味不明的笑意。 “他会知道的。”霍唯道。 穆清嘉琥珀色瞳孔中流转着狡黠,与对方玄英色瞳孔相对时,两人不约而同地露出不怀好意的神色。 忽而,霍唯耳尖微动,转向了不远处的人群。 穆清嘉向着那个方向看去,视线被人群遮挡一无所获,却听到了一个少年的哭声。 他知道师弟对那哭声感兴趣,便拉过他的手道:“去看看。” 那地方稀稀拉拉围了一圈人,穆清嘉挤开人群,只见一名老人歪歪倒在台阶上,身旁仍摆着一柄担子伴烧炭火的熬糖锅。 木箱孤零零地伫着,木箱上曾插着各式糖人儿的地方,如今空空如也。 那女人的颜色黯淡到近乎透明,魂魄大半散尽,显然已死去多时。 “……大清早倒在街上,也无子女收殓,可怜一把年纪,子孙竟这等不孝……” 穆清嘉忽然就意识到,那就是卖糖人儿老媪的尸体。 他发觉,师弟握着他的手紧了一瞬。 “她做了你的糖人。”霍唯道。 他破天荒又增了几句:“她的手很稳。适合练剑。” 附近的人皆莫名感到灼热异常,纷纷擦着汗散开。穆清嘉也体会到了师弟的怒火,但他这次没有试图平息那怒火,只是以同样的力道握紧那只手。 “我知道。”他道。 人群散去,那小少年的哭声却犹不止歇,抽抽噎噎地牵扯着二人的心脏。穆清嘉循声而去,刚转过身来,就被那少年扑了个正着。 “呜呜,糖人没了,老奶奶不见了……”小少年扑在他衣摆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凶脸哥哥,我……” 他还想接着哭诉,却见穆清嘉警惕地后退一步,将霍唯挡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