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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那时,韩悯整个人都混混沌沌的,他一直以为是做梦。 * 此时福宁殿里,傅询垂眸看着他,大约也猜到了。 被关在暗室里的那几日,韩悯被吓坏了,他是从那时候开始,夜里总是睡不好的。 他藏得太深,总是云淡风轻的模样,恐怕连他家里人也不是全都知道。 现在仔细想想,傅询才知道,其实相处时,他露出过一些破绽。 不久前在柳州,大半夜的,韩悯还坐在书案前写东西,不愿意上榻去睡。还是傅询看着他,让他睡觉,想来也是睡没多久就爬起来了,反倒是白日里睡得久,还被旁人说过恃宠生娇。 在桐州时,两人同睡一间房。隔着屏风,傅询总听见他夜里翻身,约莫也是睁着眼睛、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又不敢表现出来。 又因为最后是傅询把他救出来的,所以傅询一给他盖上自己的大氅、傅询一伸手碰碰他的脸,他就能放松一些。 想明白了这一层,傅询便朝梁老太医摆手,让他下去。 傅询坐在榻边,握住韩悯的手,好让他安心睡一会儿。 没过多久,韩悯就睁开眼睛,双目通红:“傅询……” 原本傅询正靠在榻边出神,听见他喊,忙应道:“怎么了?” 他没回答,瘪着嘴就哭了。 傅询一下慌了神,摸摸他的脸,像从前一般哄他:“没事了,你睡吧,睡一会儿就没事了。” 韩悯烧糊涂了,呜呜咽咽地道:“我不睡了,我要写字。” “好。” 傅询拿过大氅,把他裹好,抱着他去了偏殿书房。 灯火通明,韩悯坐在傅询的腿上,连笔也拿不稳,在朝臣觐给傅询的奏章上胡乱涂了两笔,便丢开笔,趴在案上安心地睡着了。 傅询心思一沉,伸手抚了抚他的鬓角。 他是这样入睡的。 这两年来,他竟是这样入睡的。 作者有话要说: 换一种情景,《圣上与某某的二三事》的读者翘首以盼 悯悯:我不睡了,我要写字 读者们:松烟墨客超级勤奋! 再换一种情景,芙蓉帐暖度春宵 悯悯:呜,我不要了 老傅:写字,明白了(在悯悯背上写字) 第18章 君臣同榻 韩悯烧得厉害,不敢让他趴在案上久睡,傅询见他睡熟了,便轻手轻脚地把他抱起来,放回榻上去睡。 福宁殿有地龙,为了给韩悯发汗,还多点了几个炭盆。 傅询用被子把他裹好,抱在怀里睡了一夜。 夜里醒来过两三回,或要喝水,或做噩梦,都被傅询哄好了。 知道有傅询本人在这儿陪着他,韩悯反应过来之后,安心不少,仿佛要将前两年缺失的睡眠都补回来,一觉睡了一天一夜。 这回没有梦见被关在黑屋子里的情形。 只是断断续续地梦见小时候的事情。 梦见自己坐在假山上,小胖子傅询让他喊自己“三哥哥”。 后来在学宫里念书,与他也互不相让。傅询扯他的发带,韩悯便往回拽,最后一起摔在地上,被夫子赶出去罚站,两个人都离对方远远的,嫌弃得很。 再之后傅询忽然就长高了许多,时常拿着宫里的新鲜小玩意,在学宫里呼朋引伴。韩悯捂着耳朵看书,一点儿都不想理他。 十五岁时,傅询不想再留在学宫,便请了旨意,去西北带兵;韩悯仍旧留在学宫里,为两年后的科举做准备。 年节时傅询回京,盔甲未去,与抱着书卷、从对面走来的韩悯互相点头,打了个招呼。 擦肩而过时,傅询抬手拽住他的发带,揪下来就跑,引得韩悯来追。 梦里风轻云淡间,便跃过多灾多舛的那两年。 * 韩悯白日里醒了一回。 把身上的脏汗擦干净,又吃了点东西,喝了药,药力作用,坐没一会儿,就昏昏沉沉地睡去。 他醒时傅询正好不在,傅询回来时,他又睡着了。 没有碰上。 再一次醒来,已经是深夜时分。 他想喝水,但是嗓子哑了,喊不出来。 浑身发软,坐也坐不起来,就躺在床上缓了缓神。 “系统,报时。” “现在是定渊元年,正月二十七。” “定渊是谁的年号?应当是傅询的吧?” “应该是吧。我也不知道,你睡着的时候,我就关机了。这是自动显示的时间。” 韩悯闷闷道:“控制中心还没有给你回复?你们的办事效率也太低了吧?” 系统抱怨道:“反正你都到永安了,你就自己看看谁是皇帝嘛!老问我,老问我,我是系统,又不是神仙。” 韩悯小声回嘴:“这就是系统的职责所在嘛,连剧情走向都控制不住。” “我已经算是很好的系统了。隔壁的系统才不好呢,只会派任务,宿主做不完还要挨雷劈,而且他们那儿的剧情才大崩特崩了呢,整个时空错乱,重生的、没重生的,梦里、现实里到处乱窜。控制中心在紧急维修那边的系统,暂时管不上我们这儿。” 韩悯恍然大悟:“难怪你跟我说‘说不准’呢,原来你们自己也出了状况。” 系统道:“我肯定不会出问题的。你不是要起来喝水吗?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