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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时,韩悯抽空回了一趟家,在自己房里,与韩礼谈了一会儿。 韩礼虽然品性不怎么端正,心思却还是活泛的。 他早已知道韩悯连带着他身边的一众朋友,楚钰、温言等都不待见他,继续黏在韩悯身边,也没有多少利益可沾。 他早就在寻求与韩悯没有多少牵连的人脉,试图更换一条登顶的道路。 如今听说学宫里正好空出一个位置,他忙不迭就答应了,起身给韩悯作揖道谢。 韩悯扶住他,忍不住多说了两句:“学宫中多是世家子弟,堂兄在学宫念书,也代表了韩家。韩家几代清誉,还望堂兄多加注意。” 韩礼笑不达眼底:“那是自然,我入学宫,自然是为了念书,绝不会招惹是非的。” 韩悯亦是笑了笑:“我也请柳师兄多多照顾堂兄,堂兄若有什么事情,一个人办不来,千万告诉柳师兄。” 韩礼面上笑意一凝,韩悯这分明是在暗中敲打他,告诉他柳停在学宫里盯着他,警告他,不要做出什么事情,让韩家难堪。 韩悯坐在案前,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书案,抬眼看着他,无端让他有些紧张。 最后他扯着嘴角,笑了笑:“我知道。” 韩悯起身,从还没整理好的一堆礼物里,拿出荣宁公主给他送的两个礼盒。 “我昨日不曾得闲,也没来得及问堂兄,宋国荣宁公主的礼,是堂兄帮我收下的么?” “是,当时你不在,所以帮你放进来了。” “如此,那多谢堂兄。” 韩礼坐在位置上,神色如常:“不必客气。今日早晨,宋国的广宁王也送了东西给你,就在你左手边。” “哦。” 韩悯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而拿起左手边的礼盒。 打开看,里面也不过是一些小玩意儿。 大约是赵存听说荣宁公主给他送了东西,也忍不住教人送些东西来,顺便打探消息。 韩悯猜的大致不差,不过有一点他没想到。 韩礼接礼时,赵存的人跟他套了两句近乎,还给他留下了驿馆的地址,让他若是有事,可以随时来找赵存。 送走韩礼,韩悯把收的礼物都整理好,只带了几件换洗的衣裳与一个笔橐,就进了宫。 * 在宫里待了两三日,这日是楚钰当值,韩悯仍旧帮着傅询批折子。 中午休息的时候,楚钰向他抱怨:“马球场那件事情,再给我点时间,就能审出来了。结果圣上就不让我查下去了,你也不让我查。” 韩悯转头看他:“我哪有?” “我认得出你的笔迹,是你帮圣上批折子的,遣词造句也是你的风格。” “这个……” 韩悯说不出话。 楚钰枕着手臂,看着房梁:“为什么呢?难道圣上不敢动赵存吗?” 韩悯也不敢跟他说,只道:“圣上可能有自己的打算吧。” “其实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件事情,除荣宁公主外,其他宋国使臣都有份,特别是广宁王。” “旁的人都看得出来不就好了?有的时候,大家都心照不宣地认可一件事情,可比查清一件事情有用多了。” “这也没错。” 楚钰仰面看着房梁,思考了一会儿,然后翻身抱住他。 “好比这几日,百姓都心照不宣地认可圣上和起居郎才是一对,比查清楚这件事情,也有用多了,是吧?” 韩悯推开他,坐起来:“那我的《丞相》呢?” 楚钰怜爱地摸摸他的鬓角:“惜辞宝贝,你要明白,天底下没有永远的红火。松烟墨客写红了七八本书,也该轮到松烟墨客自己红了。” 韩悯愤怒捶床:“你们三个合起伙来欺负我,我不干了!不干了!” 楚钰抚摸着他的头发,微笑着说:“你反思一下,你之前写的《御史》、《探花郎》那几本为什么红?《起居郎》为什么会比它们更红?” “那当然是因为楚大少爷舍得砸钱。” “不是,你的那几本能红,是因为你写得真,小到福宁殿里点了什么香,圣上午膳吃些什么,你都知道,你写得特别真。” “这倒是真的。” 他写得真这些话,从前有个看过松烟墨客的话本的卖鱼小哥,也这样说过。 楚钰又道:“那《起居郎》为什么会更红呢?也是因为写得真。但是我们的这个真,又不单单是用了什么、吃了什么这么简单,是圣上和起居郎感情的真。” “你写的感情,御史和探花郎对圣上都没有什么感觉,感情全靠你瞎编。《起居郎》的感情最真,所以《起居郎》最红。” 好像有点道理,但是韩悯绝不会在他面前承认。 韩悯嘴硬道:“文学不是一昧求真的,文学是求美的。审美价值,你不懂得。” “你说得对,圣上和起居郎的感情也很美,所以最红。我不是送你一本了吗?你回去没看?” “胡说八道,还不快睡?下午不是要去大理寺吗?” 韩悯不再理他,扯过被子,把自己盖好,背对着他午睡。 他要一个人、悄悄地喜欢傅询。 暂时不要让爱玩闹、爱起哄的朋友们知道,也不要让傅询为难。 * 城西的大理寺地牢阴冷潮湿,就算是正午,也没有丝毫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