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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太监重重地点点头,看得出来,确实是很喜欢。 傅询看着他,他想了想,补充道:“小的看书的时候,恨不能按着圣上,让圣上今天就向起居郎表白心意,晚上就洞房。小的份子钱都准备好了。” 他说得很认真,而后才回过神来,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陛下恕罪,小的说的是书里的人。” 傅询摆手,看见话本封皮上白石书局的印记,便道:“去传悦王爷进宫。” 午膳之前,悦王爷就到了。 他体型微胖,面上带笑:“陛下。” “小王叔免礼。朕这儿有两样东西,要给小王叔看看。” “是。” 悦王爷提着衣摆近前,在看见一本一本摊开,放在案上的话本时,憨憨一笑:“陛下近来也爱看这些闲书。” 傅询将书卷合上,指着上边的印记:“这个书局是小王叔的产业。” 悦王爷仍是笑着:“想是底下人一时兴起,下笔没个轻重,冒犯陛下了,臣回去就让他们撤下来。” 傅询不应,只是用右手食指指尖点着书册,问道:“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写的?” 他二人都知道,这个“他”指的是韩悯。 “两年前他在桐州,臣怕他没钱用。先帝盯着,又不敢直接给他送钱,所以想让他在书局里做个校书先生。结果还没去找呢,他就自己上门来,要写话本,就让他留下来写了。” “他还写了别的什么?” “头两年都在续写话本,这几本是去年年底才开始写的。臣一开始也觉得不太妥当,但是底下人不知轻重,见了几个好本子,急哄哄地就印出去了。卖得还不错,他那阵子好像又缺钱缺得很,就让他继续写了。” 一段话圆得毫无痕迹,都是为了暗中帮衬韩悯,傅询也不好再说什么。 悦王爷又道:“官府也来查过,觉得没有什么,才继续卖的。陛下若是觉得不妥当……” 傅询抬手:“不必。” 思忖了一会儿,傅询最后道:“从朕的私库里拨点钱,加印这本。” 他将《起居郎》推到悦王爷眼前,悦王爷俯身作揖:“是,臣领命。” 白石书局或成最大赢家。 * 用过午饭,韩悯就换上官服进了宫。 正巧碰上悦王爷从福宁殿出来。 韩悯拢着手,小跑着上前,唤了一声:“小王叔。” “诶。” “小王叔不常进宫,今天有事?” “嗯,一些小事。你的病好了?过来做什么?” 韩悯扯了扯官服衣袖:“当值。” “那不耽误你了,快进去吧。” 韩悯向他道过别,提着衣摆,走上福宁殿的台阶。 悦王爷回头,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目送他离开。 守在殿外的小太监对韩悯道:“小韩大人自己进去吧,圣上就在里边,刚用完午膳,小的们才出来,不敢进去打扰。” “好,多谢。” 韩悯朝他笑了笑,独自推门进入宫殿。 外殿空无一人,韩悯便推开内殿的门,往里边瞧了一眼。 傅询盘腿坐在榻上,手里拿着一册书卷,仿佛看得正出神。 事实上,傅询早就听见他的脚步声了,拿着书卷的手,有意将书卷拗了一下,遮住封皮的书名。 不敢打扰他,韩悯进去行了礼,径自搬了把小板凳,在坐榻边坐下。 他解下笔橐,拿出纸笔与墨盒,将东西都摆好之后,用笔尖沾了沾墨。 他在纸上写下:八月廿三,观…… 观什么?韩悯凑过去,想要看看傅询在看什么书。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一凑过去,傅询就拿着书卷,转开身子,偏偏不让他看。 奇怪。韩悯抱着纸笔,走到另一边。 傅询再一次转到另一边。 这回他可以确定了,这人就是故意的。 韩悯无奈地瘪了瘪嘴,问道:“陛下,你在看什么?能不能让臣记一下?” 傅询悠悠地举起书卷,将话本封皮放到他面前。 金线描花,题头很大。 韩悯再熟悉不过了,这是《圣上与丞相的二三事》。 只听傅询道:“文风浮夸,不像是你的手笔。” 无比正经的点评。 韩悯抿着唇,只觉得背上冷汗涔涔,想要说话,又觉得舌头打结。 “臣……” 分明平时都能言善辩,在朝堂上还能舌战群儒的。 手上捏着的笔落下来,他低头看了一眼,那支笔好死不死地在傅询的衣摆上画出一道墨痕。 糟了,犯的罪好像越来越多了。 这下韩悯全说不出话了,他想着,如今无非是两条路。 第一,他现在晕死过去。 第二,他现在给傅询跪下。 他提了提衣摆,正要下跪请罪,傅询就抛开书卷,坐正身子,扶住他的脸。 韩悯怔住,傅询生着茧的拇指摩挲着他的脸颊。 “朕同御史不是青梅竹马,与丞相也不是年少相交,同探花郎更没有起居同行。” 韩悯的声音小得听不见:“那、臣……臣错了……” 傅询用拇指拨了拨他的唇珠:“反倒是你与我青梅竹马、年少相交,此时起居同行。怎么还写了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