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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磊颠来倒去的一肚子的话就这么被生生地断在了喉咙里,他愣了半晌,说:“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是这个意思。”周莺莺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别为了不值得的人耽误自己。” 这时,徐明海和秋实顶着两张猴脸跑了进来。徐明海大大咧咧地只管问周莺莺要排叉儿。 “我去拿。”周莺莺忙起身往厨房走去。 秋实却敏感地察觉到了屋子里有些不同寻常的气氛,他看着陈磊问:“叔叔,我妈怎么了?” 陈磊把秋实脸上的面具摘了下来,然后胡撸了一把他柔软的头发,无尽的酸楚涌上心头。他叹了口气:“没怎么,商量给你们腾房的事儿呢。” 日子一晃就出了十五,这年就算是彻底过完了。星期天一大早陈磊拿着卷尺就奔了院子西北角的屋子。 徐勇和李艳东是双职工,挣两份工资。且就一个孩子,以平均水平来看,两口子的日子过得不错。 李艳东生得大鼻子大眼,虽然不算是主流美女那挂的,但也挺爱捯饬自己,顺带也喜欢布置家。这导致她这屋子里面处处都是一派虚假的小布尔乔亚格调。 进门后的右手边的位置算是“客厅”,立着一张翻手为方,覆手为圆的四扇折叠桌。上面的花瓶里插着一束娇艳的塑料牡丹花,旁边则是两把铺着薄薄海绵的铁红色折叠椅。桌子正对着的是一个三屉电视柜,上面是一台北京牌的彩色十四英寸电视机。上下开门的豆绿色雪花冰箱和蝴蝶牌缝纫机守在它的两侧。 “卧室区域”在最里面,包括毛巾脸盆架、小巧的四腿梳妆台、双人床和一个靠墙的大立柜——7、8年前北京最流行的家具。 整个屋子见缝插针,塞得满满当当,猛一看仿佛已经提前实现了小康。 徐勇去买菜去了,就李艳东一人在家。她看见陈磊一大早上就来堵门,就知道他要干嘛。于是她连口茶水都没让,只坐在椅子上翘起腿来开门见山地问:“你说吧,咱怎么码?” 陈磊在房间里转了三圈,开口道:“把小海现在那张单人床搬过来搁你俩床旁边?” “那你看看这屋里还有能下脚的地方吗?”李艳东气道,“合着我们家人都成兔子了,天天蹦着走。” “那把我那张的钢丝床给小海睡,白天收起来,晚上拿出来。”陈磊跟她商量。 “我儿子白天上学,晚上睡钢丝床?亏他叫你一声干爹!小海到底是不是你眼皮子底下看着长起来的啊?你怎么不让周莺莺她儿子睡钢丝床啊?” “行行行,嚷嚷什么。”陈磊皱眉,“要是钢丝床不靠谱儿,那就干脆改上下铺。平面没面积,咱们往上码。” “哦,我这屋儿改集体宿舍了。”李艳东点头,“我跟徐勇一过夫妻生活,我儿子就在上面听着,然后上下铺一起嘎悠,你是这个意思吗?” “你说话能别这么糙吗?”陈磊脸都红了,“你们家徐勇也真受得了你。” “话糙理不糙,”李艳东一瞪眼,“不就是这么个事儿吗?我俩有证儿,合法夫妻!” “行了行了,没人说你们不合法。”陈磊伸出手来猛按太阳xue。 “反正是你自己流氓假仗义揽下来的活儿,”李艳东看好戏似的瞅着他,“老想着怎么在周莺莺面前充大个儿的啊,我就看你怎么下这个台。” 第12章 贴上俩囍字儿就能当新房 陈磊出了门,背着手挨院子里转悠了一中午。最后,他在李艳东家北边墙和院子过道中间存蜂窝煤的地方给自己找着了台阶。 下午他就叫来了几个兄弟,四个人在旮旯里左量量右比比,聊得热火朝天。 徐明海见院儿里来了外人,就拉着秋实跑出来看热闹。 “干爹您嘛呢?” “干嘛?给你研究怎么盖房!” “怎么想起给我盖房来了?”徐明海不明就里。 “你**的。”陈磊边说边给弟兄几个递烟。 徐明海觉得他在说脏话。 “磊哥,咱只要往外接出一米来,就能把这小房儿搭起来,还能匀出点地方搁炉子。”一个歪带着雷锋帽的男人四处伸脑袋,一脸羡慕,“别说,您这院儿跟别的院儿比起来,还真挺清净的,我都想住这儿了。” “水泥、沙子、石灰、砖瓦什么的只要一预备齐喽,咱就开干。反正都不是外人,肯定不惜力。”另外一个人接茬。 “跟哥儿几个添麻烦了。”陈磊挨个拍他们肩膀。 徐明海这时候才反应过来陈磊这是来真的。 “小海,等盖好了,果子和他妈搬你现在那屋儿去,你就搬这儿来。行吗?”陈磊问。 “那有什么不行的啊?兹要是别给我从咱院儿轰出去,我睡哪儿都行!”徐明海把底线放得非常之低。 “但就是没地方给你搁小书桌了,你得去你爸妈的大屋写作业。”陈磊补充道。 “没事儿,反正我也懒得写。”徐明海扭头看秋实,苦口婆心地说,“果子啊,上学以后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争取以后帮哥把作业都包圆儿喽。” 秋实默默点头,陈磊小声叹气。 这个平地抠饼的提议最终得到了李艳东肯定。眼下住房紧张是大家伙儿所有人都面对的难题,城镇人均住房居住面积少得可怜。所以,在自己家门口接出一块地方自行解决住房问题不算私搭乱建。以目前的趋势以及附近几条胡同的普遍情况判断,兹要是不砍伐树木,街道办事处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