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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周莺莺现在晚上已经不睡在南屋了。原因她解释过,只是不管怎么说,都有些不清不楚,含含糊糊。 这其实也不赖周莺莺,她觉得前几天才跟儿子说要让杨卫安当“新爸爸”,这会儿转脸就换了人,怕秋实接受不了。而她哪里知道,秋实早已在徐明海的帮助分析下,以他们的方式理解了这段“三角恋”。所以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根本就是乐见其成。 到了晚上的时候,周莺莺一走秋实就摸黑跑到徐明海那屋去。俩人不敢开灯,就拿着手电筒看小人儿书,下军旗,瞎聊天什么的,如同掉进米缸里两只小老鼠,乐不思蜀。 阳光灿烂的日子就这么过了小半个月,渐渐到了六月中。徐明海天生火力壮,怕热不怕冷,李艳东便早早给他换了竹席。这天夜里,俩人躺在凉意十足的床上,秋实又在给徐明海口述最近热播的电视连续剧「红楼梦」。 由于要准备期末考试,徐明海同学都已经快忘了电视机长什么模样了。所以尽管他对这种非武侠类的剧情不感兴趣,但为了不落伍,还是一连几日听秋实将这个刻在石头上的故事娓娓道来。 关于「红楼梦」,秋实自己其实也看得云山雾罩的。不管是对白还是剧情,很多都是半懂不懂。但这并不妨碍他向徐明海讲述昨天的那集「抄检大观园」。就在秋实比手画脚地说道王善保家被探春打了脸的时候,院子大门口就传来一阵不小的吵杂声。 徐明海听到这深夜里不同寻常的动静,立刻掀开毛巾被跳下床去。他来开窗帘借着院子里的灯一看,见外面站着仨人。穿着制服的是片警小七叔和小鹏叔,还有一位是居委会“小脚侦缉队”里业务能力拔尖的钱大妈——曾经跑来阻止陈磊盖小房的那个老太太。 院里出事儿了!徐明海这么想着,然后嘱咐秋实在屋子里好好待着就开门跑了出去。秋实才不听,跟在他屁股后面就出来。 与此同时,钱大妈矮墩墩的身影已经堵在了陈磊家的门口,随后抬起手来哐哐砸门。 “陈石头!”老太太扯着脖子喊,“开门!你给我开门” 屋里没动静。 片警小七这时也站到门外,徒劳地压低了自己声音说:“哥,您给开个门儿,我们接到举报,说……说内什么……” “陈石头嫖娼!”老太太跳着脚儿地骂,“呸!下三滥!不要脸!” 叶小鹏忙赶紧拦着她:“哎,钱大妈,咱们不是还没弄清楚呢吗?” “苍蝇不叮无缝蛋,要不干嘛举报他不举报我嫖娼啊?” 俩片警看着眼前这张的老脸,嘴角一阵抽搐。 最近一段时间,附近几条胡同出奇的四海升平。既没有迟交垃圾费的;也没有违反计划生育不上环的,连个随地吐痰的没抓着,把钱大妈闲得直挠墙。直到那天她从「群众意见箱」里翻出个举报卖yin嫖娼的小纸条来。上面说23号院的陈磊最近天天晚上在家“找鸡”。天天俩字还特地加黑加粗了。老太太见着仇人分外眼红,立刻就来了精神。 所谓捉贼捉赃,捉jian捉双,为了不打草惊蛇,她特意没知会别人,专等夜深人静了跑到派出所去,死说活说拽上值大夜的俩片警就冲了过来。 这时候,张大爷张大妈披衣服也出来了,一听是来抓卖yin嫖娼的,都挺震惊。 “老jiejie您搞错了吧?姆们院儿都是正经人啊。” “正经怎么不敢开门啊!我看陈石头屋里就是藏着鸡呢!” 一旁的秋实不懂什么是“卖yin嫖娼”和“鸡”,但他能看懂眼前岌岌可危的情况。此时此刻,在陈磊屋里的是周莺莺。而这老太太半夜带着警察来砸门,分明就是专程来欺负人的。想到这里,秋实咬紧嘴唇便要上前。 “你别去,”徐明海狠狠拽了一把秋实,示意他,“看我的!” 钱大妈满嘴鸡鸡鸡地还没说完,就从黑暗里蹿出个影子来。然后她一个猝不及防,直接被撞倒在地。钱大妈老眼昏花还以为是条抽风的大狗,等被叶小鹏搀扶起来,她定睛一看原来是胡同里有名的闯祸大王徐明海。 “你……你……” 她哆哆嗦嗦还没说出一句整话,徐明海便冲着他作扇翅膀状:“你才鸡呢!老母鸡!吃饱了撑的半夜不睡觉跑这儿打鸣撒癔症!” “小海,怎么说话呢?”片警小七假装教育孩子,“母鸡下蛋,公鸡才打鸣呢。上半天学都学着什么了?” 钱大妈听了更生气了,于是扯着脖子跟徐明海杠上了。 钱大妈:“小王八蛋!” 徐明海:“老嘎奔儿的!” 钱大妈:“哈巴狗戴串铃,冒充大牲口!” 徐明海:“老太太喝稀粥,无耻加下流!” 由于俩人骂街的动静委实太大,连隔壁院子的人都睡眼惺忪地凑到了大门口来看热闹。 就在钱大妈才尽词穷,气得险些要心脏病发的时候,面前的屋门突然开了条缝。众人立刻安静了下来,除了俩孩子,所有都下意识地伸着脑袋外里瞅。 只见陈磊穿着件居家的衣服走了出来,一脸没睡醒的样子。他随手关上门,皱着眉头说:“嚎丧什么嚎丧,哭坟呢?”说完一招手,把俩孩子叫了过来。他一手按一个,问道,“这么晚了不睡觉,明天怎么上学?” “都赖这老妖怪!”徐明海盯着钱大妈,撂下狠话,“回头我要是期末考褶子了,别怪我拿弹弓打你们家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