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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实这回彻底被嗡嗡烦了。他一抬眼:“我给你一块钱,你能别跟我说话了吗?” 被呛了一句的衡烨张了张嘴,像是要努力组织语言再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讪讪地站起来走了。 好不容易恢复平静,耳边也响起了上课铃。秋实叹了口气,把塞进了桌兜里。 下午放学的时候,秋实照例收拾好东西,背着沉甸甸的书包一路从教室冲到了校门口找徐明海。他们现在的学校比起春风二小来要远了不少,学校到胡同单程骑车要十五分钟左右。所以徐明海自然肩负起了车夫的工作,用陈磊赞助的崭新的“永久牌”二八大杠驮着人上下学。 今天的徐明海和往常比起来似乎有些蔫,等秋实都跑到他身边了才回过神来。俩人还没来得及说话,就有人从旁边骑着车呼啸而过。 “哎呦喂~瞧海爷啷当着这小脸儿嘿!酸劲儿还没过去呢?”这人奋力挥舞着手里一张淡蓝色的票,“回头别忘了坐在小马扎上等着在电视上看我啊!哈哈哈~” “我看你大爷!”徐明海冲着他怒骂一句,“到时候遮着点儿你丫那驴脸,别吓着萨马兰奇他老人家!” “哦哦~徐明海要气死喽!徐明海没票哦~亚运会开幕式没丫份儿哦~” 随着对方连车带人消失在路口,秋实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北京人民热烈盼望了好几年的「第十一届亚运会」马上就要正式开幕,这可是中国第一次举办综合性的国际体育大赛。四九城里到处飘扬着“亚洲雄风”的旋律;走哪都能看见举着金牌竖起大拇指的熊猫盼盼。 为此,北京大爷们可没少cao心受累。兹要扎在一块堆儿,没别的,就是分析亚运会在政治、经济、文化方面的各种深远意义和重要影响。在学校也是,老师天天耳提命面。说上到九十九下至刚会走,大家伙儿有一个算一个,都要确立“在内宾面前,我就是首都;在外宾面前,我就是中国。”的观念。 所以在这种时候,谁要是能搞到一张开幕式的票,身份地位一下子就上去了。说话都能高三度。 所以不用问,肯定是徐小爷这回在同学面前跌份了。秋实这么想着,同时动作利索地跨上了自行车的后座。 其实他最理想的位置是前杠,那样整个人就可以被徐明海罩住。他印象里这个姿势只存在过一次,就是徐明海第一回 带自己去澡堂子的那回。他清晰地记得当时是冬天,天空飘着细细的雪。身后的人只要一说话,灼热的气息就会喷在自己的后颈上。那感觉就像是“刘海儿”伸着布满倒刺的舌头在卖力舔捻,暖暖痒痒的,极为受用。 但后来当他再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徐明海却笑着说其实只有小姑娘才坐前杠呢。于是秋实十分痛恨这种被大家默认的社会行为规则。 此刻他认命地在后面坐稳了,惯性地把手抚在徐明海的腰上:“你想去看开幕式啊?” 徐明海扭过头,前一秒还阴转多云的脸变得晴朗了些。 “你满大街问问,谁不想跟好几万人一起在工体看中国队进场啊!多牛逼啊!”说完后,他握紧车把脚下一用力,一路往家的方向驶去。 “那能买到票吗?”秋实在后面大声问。 徐明海卖力蹬着车:“个别赛事的能买着,开幕式肯定没戏,早卖光了。” “那刚才那个人怎么会有?” “他妈是市环卫局的,单位发的票。丫今儿早上一来就开始嘚瑟。” 这时,徐明海把车骑到了一条无人的小巷里。他迎着狭长的霞光,杂技表演似的松开了车把,然后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其实这回去不了也没什么。听说马上就要申请2000年奥运会主办权了。到时候咱用自己挣的钱去买票看开幕式。哎,果子,你说10年后,北京什么样儿?” 秋实心说只要你不跑去和别人结婚,北京就算变成月球表面都没事儿。 “我觉得吧,北京到时候肯定特洋气,遍地的高楼大厦。晚上的时候,就跟「侠胆雄狮」里的’曼哈顿’差不多。”徐明海仰着头自言自语,“而且,科学家们肯定已经把机器猫兜儿里那些东西都发明出来了。就那个记忆面包,我必须得先来二斤。对,还有那个任意门!到时候咱想去哪儿了,也不用吭哧吭哧骑自行车了,一推门一迈腿就到了。” 秋实听了心不由得一惊,心想怎么连自己后座这一亩三分地都要失守?于是忙把手从徐明海腰两侧伸到了前面紧紧搂住了。 “哎呦,痒痒……”徐明海急忙重新握住了车把,“怎么了,困了?那你靠着我眯会儿。” 秋实马上把脸贴到了徐明海的后背上,一边感受着他背部肌rou的运动,一边在心里盼着任意门这辈子都发明不出来。 周三的下午,秋实骗徐明海说约好了给冯晓晴辅导功课,成功地让他自己骑车先回去了。 随后秋实就在学校门口的车站等来了大公共,车一路带着人向东驶去,最后到了朝阳区的工人体育场。他来之前打听过了,虽然正式售卖的门票早就没了,但某些“有路子”的黄牛手里还攥着些开幕式的赠票,于是就想来碰碰运气。 秋实背着书包刚一走近北门,便有人凑上了问:“小朋友,要球票吗?” 秋实没想到传说中的黄牛居然这么好找。他于是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这个中年胖叔叔,觉得他慈眉善目看起来不像是坏人,便说:“我不买球票。您……您有下周六亚运会开幕式的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