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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这小时候那么乖那么可人疼的一孩子,怎么现在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一会儿黏人黏得不行,一会儿又冷着脸像只北极熊;一会儿低低哑哑小声喊哥,一会儿又急赤白脸的,连胳膊都不让搭。 此刻,倒霉催的徐明海同学像往常一样,在校门口等着接人回家。结果等到黄瓜菜都凉了,鬼都没见到一只。 他顶着一脑门子官司挨学校里里外外转了一溜够,终于叫徐明海瞅见了人——那不着调的熊孩子正靠在一棵垂柳蓬茸的大树前,一口口地吸着烟,白色的烟雾吐得很慢,像是饱含一种无法排解的焦虑和郁闷。 徐明海不得不承认,被夕阳染成了嫩红色的果子漂亮极了,整个画面远远看上去又飒又美,就跟日本漫画书的插页似的。可惜,注定要被自己破坏。 徐明海于是动作利索地锁上车,一副“悄悄地进村,打枪地不要”的样子,一步步向秋实靠近。等走到身边,徐明海出其不意伸手便扯掉对方嘴里的烟扔去了一旁。 谁知这熊孩子见了神兵天降的徐明海丝毫没有惊慌的意思,反而从校服兜里掏出盒烟,伸出食指用关节轻轻弹了两下又唤出一根。 …… 天道好轮回,徐明海觉得自己这些年上学调皮捣蛋气老师,放学不写作业气爹妈的无良行径终于遭了报应。 看来对付叛逆青少年还是不能摆家长架子。想到这儿,徐明海伸手抢过那盒烟,抽出两根放进了嘴里。随后从秋实身上搜出打火机,把两支烟一并点着了。 随着白色薄烟冉冉升起,徐明海反手塞到了对方嘴里一根,没好气儿道:“抽抽抽,一起抽。”然后一屁股坐在树下。 秋实含着烟,压根尝不出是什么滋味。他看着低头无语的徐明海,最终还是缓缓坐到他的身边。 两个穿着高中校服的英俊少年就这么明目张胆吸起烟来,吸引住不少姑娘们掷来的青眼。 “祖宗哎,”徐明海掸了掸掉落在腿上的烟灰,“受累问一句,您心里到底憋着什么呢?” “没什么,你不说了吗,男孩儿都抽烟。”秋实边说边咳嗽,分明是抽不惯的样子。 “可您抽烟这劲儿跟别人可太不一样了。说真的,我特别怕你们这号学习好的来不来玩儿深沉,看着太瘆人。”徐明海举例,“上回我看报纸,说一诗人,15就考上北大了。算天才了吧?可25就没了。我觉得吧,纯粹就是有话在心里憋着憋出来的。” “当我痛苦地站在你的面前,你不能说我一无所有,你不能说我两手空空。” “啊?”徐明海看着秋实眼里的一往情深有些傻眼。 “你说的诗人是海子,卧轨没的。”秋实盯着张着嘴的徐明海,觉得自己百结愁肠的心情莫名好了一些,他咬着嘴唇笑了笑,“你还看报纸啊?” “就许你读书看报,天天向上啊?”徐明海用拿烟的那只手勾住秋实的脖子,“我的意思是…….有些东西别自己一个人儿瞎琢磨,人一瞎琢磨就容易出事儿。” “事儿早出了……”秋实没头没脑地搭了句茬。 “你是不是还想着江爱芸呢?”徐明海到底是把这话问出来了。小小年纪还能是为什么成天愁眉不展的?为姑娘呗! 秋实见徐明海把话题主动引到江爱芸身上,心想我看是你惦记着人家呢吧。可嘴上却闭得严严的,只似是而非地点下头。 徐明海叹了口气:“喜欢人家就让衡烨帮你约呗。虽然她比你大,但看着还挺显小,跟你站一块挺合适的。” “江爱芸打小儿上「史家」,高中读私立,以后准备出国。”秋实祭出一把刀,明面冲着自己,背面冲着徐明海,轻轻悄悄扎下去,“跟她好,我不是异想天开吗?” 徐明海开导他:“就只是谈个恋爱,泡妞懂不懂?谁又没现在就让你俩领证结婚过一辈子。前怕狼后怕虎的想那么多干嘛?有这个功夫,小手儿都拉上了。合着那天我说那么多,都白说啦?” 谁知秋实的瞳仁里聚着一簇火光,只一字一句说:“我才不想泡谁,我喜欢一个人就是想跟他踏踏实实好一辈子。” 徐明海蹙眉:“那也得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啊!关键是迈出第一步。” 秋实低头:“这……这不是还没想好突破口吗?” “祖宗,我真服了。”徐明海吸了口烟,愁苦的样子如同给儿子凑不出彩礼的老父亲。 两人就这么驴唇不对马嘴地聊了半天。秋实借此把自己的那些心事说得似是而非,影影绰绰,如同一部意识流。听得徐明海云里雾里,稀里糊涂,差点也要去卧轨。 “突破口”既然这位青少年自己个儿找不着,徐明海就不得不越俎代庖了。 第二天晚上,他趁着秋实写作业腾不出功夫来盯着自己,便跑去胡同口的小卖部用公共电话呼了衡烨一个。 还没一分钟,电话就回过来了。 “哥?” 徐明海懒得废话,省略一切心路历程,直接让衡烨帮着把人约出来。 “你说果子喜欢江爱芸?!”对方的语气听起来挺不可思议的。 徐明海感叹:“烨子你是不是瞎?就那天你过生日,果子一遇上那姑娘整个人都不对了。都这么明显了,还看不出来吗?这才过了多久?我们家果子跟变了一个人似的,见天天瞅着特瘆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