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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什么?”秋实没好气儿地冲天空伸胳膊,“我是你爸?” “爸爸!”徐明海就坡下驴。 就在两人越说越没谱儿的时候,整个鸟巢的灯顷刻间全部熄灭,一束金色的火焰在环形穹幕上被点燃,并飞快速度绕场一周,最后激活了日晷和场馆内的2008面巨缶。 北京奥运会马上就要开始了。这是徐明海和秋实小时候的梦,此刻他们正眼睁睁地看着它成真。 伴随着缶者们的击打,巨大的光影数字骤然现身于一片浓黑之中。 这是北京的倒计时,世界的倒计时,也是徐明海的倒计时。他的果子终于有血有rou地从照片里、梦里、镜头里走了出来。幸福一下子变得触手可得,这让徐明海的相思之情急速膨胀,万劫不复。 60、50、40...... 缶阵中不断变换的数字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除了徐明海。 他趁机一把搂住身边毫无防备的人亲了上去。力道之猛,速度之快,一如当年那个偷袭自己的小屁孩。 而秋实此刻的震惊一点都不比16岁时的徐明海少。他刚一挣扎,就被人狠狠叼住了舌尖。 多年未有过的颤栗在两人的唇齿间重获新生,过电似的涌入四肢百骸。人类的感官记忆永远比大脑诚实。无数个甜蜜的、癫狂的、予取予求的,偷情似的相爱瞬间蜂拥而至,充斥在每一丝每一缕的呼吸中,浓得让人窒息。 接吻的感觉是如此真实温暖,充满了生活的悲与喜,苦与甜。 徐明海实在绷不住,他哭了。 如果人生可以重来,他会在得知李艳东“生病”的那晚就搂着果子放声哭泣,和恋人一起去分担那份巨大的恐惧;他会鼓励果子去考自己最喜欢的大学,读自己最感兴趣的专业;他会更加勇敢地面对父母,面对自己,面对那些他试图逃避的艰辛和苦难。最重要的是,他会好好珍惜俩人生命中错过的时光,把每一分每一秒都掰开了揉碎了拿来相爱。 秋实也哭了。 自己爱的那个少年没有死在时间里,他依旧英俊、鲜活、且无赖,足以让自己在看见他的第一眼就再度沉沦。他没结婚,甚至没和别的人有过亲密的关系。他刚刚把“爱”字讲得那样亮,赤子般嚣张。 5、4、3、2、1……随着最后一个数字的到来,无数烟花奔向万丈苍穹,天上人间,一齐欢呼。 1990到2008,18年的光阴恍若一梦。王菲曾凄迷吟唱,如果梦醒时还在一起,请容许我们相依为命。 4个多小时的开幕式终于结束,观众在志愿者的引导下有序离场。轮到F区时,徐明海咬咬牙一伸腿,愣是没能当下就站起来。 秋实看在眼里心中立马“咯噔”一下。他反应过来:“我害你落下病根儿了是吗?” “没有,”徐明海忍着身下传来的阵阵刺痛,“是老天爷专门跟我尾巴骨过不去。”说完他看见对方脸色发白,赶紧给秋实宽心,“平时真的屁事儿没有,只是偶尔坐久了才觉得别扭。” 秋实一手拿着晶晶,一手架住徐明海,帮他慢慢站起来:“当初……九爷的事儿跟你没关系,我完全是迁怒,对不起。” 徐明海顺势握紧对方的手:“我也从没怪过你,一秒钟都没有。果子,你信我。” 秋实点点头,小心搀着人,跟着黑压压的大部队从体育馆里走到外面。 此时已接近凌晨一点,空气中还残存着礼花绽放过后的火药味。 “去坐地铁?”秋实征求徐明海的意见。 “地铁人太多了,排队进站都要半个小时。要不,咱俩压会儿马路吧。从这儿往马甸儿溜达,走出这片儿也就好打车了。”徐明海抻了抻腰。 “你的伤……”秋实犹豫。 “走路不碍事,正好活动活动。”徐明海强调。 俩人于是便踩着月光一路向南。随着周遭的行人越来越少,便道上最终就只剩下他俩和两条长长的影子。 人间久别不成悲。这样静谧的都市夜晚,适合被重逢的人拿来追忆过往。 “这些年你一个人在外面过得好不好?”徐明海看着对方的侧脸,“有没有被人欺负?” “索马里还有活人呢,我吃喝不愁自然算好。”秋实笑了笑,继而问,“你说当年以为阿姨得病了……这么大的事儿那时候为什么要瞒我?” 徐明海:“我傻逼。” 秋实忍不住瞪他。 这熟悉的一瞥使徐明海心头“呼”地燃起一把火,浑身都烫了。随后,他便在秋实的要求下从得知徐勇下岗的那天开始讲起。包括他怎么自以为是运筹帷幄,怎么意外发现亲妈的“绝症”是场乌龙,怎么和她摊牌,怎么去广州找人,又怎么发现人丢了。 说到自己在X大的宿舍门口和广东仔打群架时,徐明海借着路灯才看清秋实在无声无息流眼泪。 徐明海急忙把他抱住,不敢再说下去。半晌,怀里的人闷闷说道:“你是挺傻逼的。” “嘿,好学生怎么也骂脏话?”徐明海笑着把俩人额头抵在一起。 “还有一肚子脏话呢,都是给你准备的,想听吗?” “想,”徐明海恨不得钻进那双盛着自己归宿的眼睛里,“想了4000多个白天晚上了。” 情话还没说完,就打远处来了辆亮着灯的出租车,还是专门为奥运打造的无障碍款。长得圆头圆脑,十分讨喜。